人在边缘

冯小山

<p class="ql-block">  今年是我真正从大学毕业四十周年,母校给学子提供了返校聚一聚的方便,说“真正的大学毕业”,是因为我去年已经参加了80级返校四十年庆,去年那个时间节点,我大学毕业还不到四十周年。这次我犹豫要不要第二次参加毕业四十周年返校活动。</p><p class="ql-block"> 我是1980年从贵州省凤冈县农村考上西南政法学院(现西南政法大学,昵称“西政”),大三时因病休学一年,后来最后一个学年到了81级6班,休学后再入学,我住的是混合寢室,混合寝室就是在本班寝室住不下的人“打包”放在一个寢室的,室友都不是一个班的。同住的不是一个班的,一个班的还没条件同住,这种客观情况就让我处于边缘状态,我既是新入伙,时空上也不可能与同班同学朝夕相处,‌这种社交上的疏离,有点貌似德国心理学家K·勒温提出的“”边缘人”∶对两个或多个社会群体的参与都不完全,处于社会、文化或心理边缘的个体或群体‌。我这次之所以犹豫参加聚会,完全是因为自己真有一种“边缘人”心态。</p><p class="ql-block"> 我这边缘人特质是“七分天注定”,我高中是凤冈县蜂岩中学1979应届,当年没考上大学,就到下一个年级80届的高中毕业班补习,一个学期后,我有幸抽到凤冈中学高中毕业班补习。蜂岩中学和凤冈中学的1980应届高中班我都只读了一个学期,和同学交往不深,特别是在凤冈中学,我更是抱歉,因为平时复习很紧张,毕业后连班上同学名字都记不全。</p><p class="ql-block"> 其时我也参加过不少的聚会,由于自己天生内向、腼腆,加上不胜酒力,难以和人打堆。聚会上往往被人记住的,是同桌的“演讲嘉宾”和能端“小钢炮”敬酒的人。乡下人即使进城了,其行为举止经常基于惯性的心理投射,内心深处的贫穷基因常被撩起,曾经的苦寒生活常常如影随形,会本能地抵抗喧嚣、浪费和奢侈,有时,似乎只有独处才能安放自己。</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1980年参加高考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  当然,造成边缘人状况的根本性因素,还是因为自己是“乡下人”。中国的城市和乡村,很长时间都是“二元结构”。乡下人要真正融入城市,需要一场革命性的脱胎换骨,为此,我努力去做过很多改变,学讲普通话,练中长跑,甚至练习武术、象棋、围棋、桥牌等,但这些都没能成为爱好,只有读书一项算是坚持至今。尽管几十年住在城市,但在城市的社区交往圈,总是觉得自己还差那么一点东西,我倒是很长一段时间都热衷于涉及“三农”方面的公益慈善,或者藉此可以实现精神上的回乡。有位老乡曾告诉我,我们从一个县考上大学走出来,如今还是县城的和县城的玩,乡下的和乡下的玩,这一点我也感同身受,于是便多了一份同类人的惺惺相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差不多每一个从乡村进入城市的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心路历程。农转非不是物理的并拢,变成市民的过程是复杂的,在过去往往还是艰辛的甚至是悲壮的,一些人年轻时进入城市,与家人天各一方,往往要经过多年打拼,才能有机会在城市团圆,‌只有少数人能“一人有福,带挈一屋”。其实,过去我也出现在一些闹腾的场合,但不少时候,并没有真正融入那种氛围。说什么—个乡下人在城里住了大半辈子还没成为真正的城里人,令人难以置信。城乡融合之于很多个体,都是一场生命的洗礼,城市的户口本并不能简单消除“异乡为异客”的心态,一个人“城市化”的经历是让人刻骨铭心的,以致读到麦子的《我奋斗了18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我泪流满面。人是最复杂的存在,相互间并不是”所见即所得”,你看到的都是一个人的“外立面” ,尤其是,你无法看见一个边缘人内心的纷杂。</p><p class="ql-block">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特的个体,即使人在边缘,也是一场不可复制的生命体验。这个世界已经给予我这山里娃足够的馈赠,包括母校给了我三观塑造和教给我谋生的知识,同学之间相互体恤帮助,这些都是我要好好感激的。在某个时候,或由边缘人心理作祟,我会缺席一些活动,对某些事,我似乎也没有表现出必须有的热情,但在内心深处,这并不影响我对母校、对老师、对同学、对校友深深的、由衷的感恩和祝福!</p><p class="ql-block">注∶图片引自“西政校友”公众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