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韶华可再

偷一捧月光

<p class="ql-block">那无忌的岁月,是清晨的露,浑圆而透亮,挂在记忆最初的草叶上。</p> <p class="ql-block">后来的青春,便成了烧天的烈焰,以为能用一腔热血,在穹庐上烙下不灭的印痕。</p> <p class="ql-block">中年的火,是灶膛里的焰,哔哔剥剥地,舔着责任的锅底,烹煮着种种不得已。</p> <p class="ql-block">忽有一日,喧嚣静默了。一低头,见发间竟落着时代褪下的雪。再回首,那轰隆作响的过山车,已悄然驶完全程,将我卸在这寂静的月台。来时两手盈握的憧憬与光,此刻,都从指缝间漏尽了,摊开手,只接到一掌冷冷的、名为“阅历”的灰。</p> <p class="ql-block">车厢里,杯盘狼藉。座位上,散落着折断的誓言、泛黄的相片、一些未来得及寄出的信,以及许多个“本来可以”的假设。这一地的鸡毛,轻飘飘的,却压得人直不起腰来。一阵风来,它们便打着旋儿地飞舞,琐碎而炫目,成了我仅有的战利品。</p> <p class="ql-block">我多想,时间是一卷可以倒带的胶片。我定要重回那光影斑驳的放映间,将那些因懵懂而快进的片段,一帧一帧地慢放。我要在每一个选择的岔路口,做那名任性的旅客,去探一探那条未走的路,尽头是何等风光。</p> <p class="ql-block">我渴望,让那青春的烈焰,再一次烧灼我冷却的脉络。即便成灰,也要那灰是滚烫的。</p> <p class="ql-block">然而,窗外的风,只管吹着明天的日历。它不言不语,只将我掌中的灰与地上的鸡毛,一同卷起,打了个旋,便消散于无边的、沉默的暮色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