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阶前，雀鸟衔秋

无云

　　在我断断续续住了二十年的斗室外，有株柿树。每每秋来，枝桠间挂着些软乎乎的“小灯笼”，伏案时抬头便能望见。橘色映进窗来，仿佛香气直透毫端，让人心情大好。

　　今年寒露的晨，没有往般秋的自觉，依旧热气腾腾。但秋从不会缺席，仍随着橙黄中参差的绿，聘聘婷婷的来了。

　　恰逢双节，朋友圈里满是寻秋的身影，前年此时，我正在援疆，偏巧耳石症犯了，是驻地前的一树白杜捂暖了我秋的回忆。

　　今年国庆，又是世界眩晕。此刻我端着半杯茶，安静地立于窗边。茶还没沾唇，忽瞥见枝上的“小灯笼”晃了晃，阴影里跟着扑棱出几声轻响——原是小区里惯来落脚的几只雀鸟，正轻轻巧巧地立在枝缝间，翅膀扫过几片泛黄的柿叶，抖落细碎的秋声。哦，是柿子熟了！

　　每年也只有这时节，我才可以隔着玻璃亲近于它们。看他们两只细爪紧紧扣住枝桠，歪着小脑袋，微微扬着，抻着脖子，用喙尖一点又一点啄着，声音轻细得像绒毛拂过心尖，嘴角沾着黄澄澄的汁水，像抹了层胭脂，俏生生的。

衔着秋的美味，品着秋的温软，小家伙的身子绷着，透着股满足劲儿！——许是知道，寒露一过，风就会一天比一天硬，这会儿把肚子填得饱饱的，才能抵得住日后的寒凉。

　　窗前的阳光慢慢爬高，温柔地落在雀儿身上，把它们的羽毛染成了暖融融的亮色。有一只雀儿正低头啄着，倏地抬头，正巧与我四目相对，小眼睛黑亮黑亮的，竟像是在和我打招呼。这雀儿，还是去年那只吗？瞧它的羽毛，比去年打理得更干净、更蓬松，想来这一年过得不错。

　　我忽然就记起去年此时写的诗：

寒叶点点水痕收，

啼鸟声声立枝头。

最是人间好时节，

橙黄橘绿一色秋。

　　原来，最浓的秋意，可以是天高云淡、旷野长风那些宏大的景致，也可以是阶前这点触手可及的、鲜活的小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