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在秋天（三十八）

远方飞鹰

“你倒说重点呀，可别瞎扯了。”美竹不满地瞪着我，她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因为着急显得更小了。“你们仓库办事大厅其实就挺大挺空旷的，放一张球桌绰绰有余。一来，我可以在你们下班后的中午去练几个小时；二来，也能让你们仓库的选手平常练练球，一举两得。”我笑着说。“对呀，你这个办法倒是不错，我一着急怎么会没想到呢？走，咱们下山去！”美竹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风风火火的美竹从山上下来后，连路边的早餐都没顾得上吃，骑上车就走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暗自摇起了头：“这疯丫头，性子也实在太急了。不过，这才是最真实的她。”4月8日，又是一个天气晴好的星期天。一大早，美竹急匆匆地来到了我的店里，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就往外走。“怎么了？有什么好事？”我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告诉你个好消息，乒乓球桌昨天下午就弄好了。我现在就想和你打一局，看看你真实水平到底咋样。”看着美竹那急切的样子，我彻底无语了：“你一大早拉我走就是为了打乒乓球？我还得做生意呢，关门陪你玩那可不行！不过你也别太着急，中午吃完饭后，我抽空陪你去练练手，到时候你别哭鼻子就行”我笑着说。“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好歹我也是去年的第三名。我倒希望你别败在我拍手下。”美竹有点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叔，今中午下面条吧，你顿顿吃大米饭，不腻吗？”“从小到大，我们江苏老家就以大米为主食，就像你们吃面条、馒头、水饺一样，我都习惯了。我挺喜欢吃水饺，但一看到面条，尤其是馒头，就反胃。以后你可别给我弄这些了。”一提起面条和馒头，我就心有余悸。即便如此，十点多钟后，我还是被美竹软硬兼施地早早吃完了面条，然后被拉到了她上班的烟草公司仓库。“这乒乓球桌不错啊，全新的红双喜球桌和球拍，不愧是富得流油的烟草公司，真有钱！”看着大厅里崭新的球桌，我开起了玩笑。“昨天下午刚买好现安装的。我们仓库也有不少职工报名参赛了，大家有空了就过来练练。对了，不说这些了，咱俩好好打一局，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美竹迫不及待地脱下外套，穿着一身大红的运动装，跃跃欲试地在乒乓球桌旁开始了走来走去。“我看还是别打21分制了，就11分一局吧。我估计你在我这儿拿不到两三分。你是女生，按惯例你先发球。”我的满不在乎彻底激怒了美竹。“瞧瞧你那狂样，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咱季军的厉害！”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看到美竹发过来的又高又慢、毫无变化的球，我笑了。挥起拍，我直接猛抽了过去！“1∶0！”我大声喊道。这次美竹学聪明了，发了一个又刁又急的边网球。我随手一搓，紧接着一个急拉，乒乓球飞速旋转着到了对方正手位置，这可是反手握拍选手最头疼的地方！“2∶0！”“美竹，轮到我发球了，你小心点。我提前告诉你球的落点和旋转情况，你可千万别失误了。这是个下旋球，注意别落网。”果然，乒乓球乖乖地下网了。“这是个上旋球，别打飞了！”可乒乓球还是高高地飞出了界。美竹瞬间愣住了。“怎么样？没吹牛吧？在我这儿，要是我不主动失误，11分制的话，你很难拿到一分。”无论美竹多么专心、多么小心翼翼，结局还是如我所料，她很快以1∶11的大比分惨败了。“服不服？要不要再比一场？”见美竹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我，我故意大声问起了她。“在你面前，我是没机会翻身了。不比了，差距太大。你乒乓球水平真厉害，这次冠军肯定是你的。我们单位那几个人，水平也就那样。你这大半个月多陪我练练，今年我也争取拿个冠军，到时候肯定会重重谢你！”美竹傻傻地笑着。“那咱们再打上一局，我给你喂几个高球，看看你基本功咋样。”一局下来，我心里有数了。“你的水平总体还算可以，但最大的问题是回球力度小、落点太正，就像在和对方练喂球。这样吧，离比赛时间不多了，我先教你两招，应该够用了。你们单位那些女选手，水平也不咋样。”“哪两招啊？这么短的时间内真有那么神奇？”美竹一脸怀疑。“第一，我把各种发球技术教给你，像上旋球、下旋球、侧上旋、侧下旋等。你熟练掌握这些技巧，一般对手根本没法还手。比赛时，对手遇到你发的这些球，还怎么打？第二，增强你的进攻能力，有机会就狠狠打败对方。你没看国家队比赛，前三板威力多大吗？你们单位那些女选手，估计都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要记住，主动进攻要注重稳定性和成功率，不然自己主动失误，就是给对手白送分。”“我的天！你都不是参赛选手了，简直是免费的金牌教练！真没想到你乒乓球水平这么高，让你开小卖店真是屈才！”“美竹，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一个外地人，你是怎么帮我报的名？输了倒无所谓，要是赢了拿冠军得奖金，别人会不会说闲话？要不我不参加了，专心陪你练，帮你拿个单位冠军。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分我一半奖金也行。”我笑着跟美竹开起了玩笑。“你别担心，你帮我们单位销了那么多香烟，也算是半个正式员工了。我以单位仓库的名义帮你报的名，没人会反对。你就认真比赛，打好球，拿下冠军得奖金多好。每天中午关两小时店门，损失应该能补回来。从明天开始，你中午11点左右提前过来，跟我在单位食堂吃饭，这样才更方便陪我练球。”美竹笑嘻嘻地看着我。“哈哈，那就看你中午怎么招待我这个教练了。吃得好，我就把压箱底的绝招全教给你。”听她这么一说，我乐了。“你就光知道吃，能不能先帮我提高打球水平后再说？只要能赢球拿冠军，肯定亏待不了你！”虽然美竹略显埋怨地这么在说，但从她兴高采烈的表情就能看出，她很重视这次比赛。看来我可得费点心思认真教她了。当然，关键还是要看她对手的实力如何。要不然，就凭这几十天的培训，换谁来了也没用。美竹悟性很不错，经过一个星期的实战和我一对一的精心指导，只要我提前提示发球情况，她接发球时就不再那么容易失误了。这天集训结束后，我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美竹突然来到了我的面前：“小叔，你回去看看店里磁带还有多少库存，给我准备200盘左右，那些卖得慢、放久了的就行。以前比赛纪念品都是茶杯，今年我跟领导提议给换了，到时就每人发几盘磁带。”一下子，我就明白了这又是美竹在暗中帮我。“这样不太好吧？我参赛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你再帮我卖磁带赚钱，到时肯定会有人说闲话。我们凭实力拿冠军得奖金，应该还好一些。”我提醒起美竹。“没事！这比赛就是我们单位为庆祝五一搞的娱乐活动，主要是领导们喜欢打乒乓球。你就放心参赛，凭本事拿冠军，领导说不定比自己得奖还高兴呢。”美竹的话里有话其实已很明显，可惜我当时一心想着回店开门做生意，半点都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接下来的两周，我教你发各种旋转球。最后三到五天，教你主动进攻。我会针对性地喂你各种球，让你练习搓球、摆短和扣杀。”临走前，我叮嘱起美竹来。很快，时间就来到了四月的下旬。“美竹，你们仓库选手中有水平好一点的吗？让她和你打上一场，或者挑个你觉得强的男选手也行。练了这么久，比试一下，咱心里也好有个数。”一进入大厅，我边放背包边对美竹说道。“放着你这么个高手不跟我比，我干嘛还选别人？她们的水平可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咱就和你开始对打！”美竹自信满满，志在必得。“你就不怕我把你打哭？要不要我让着你？大战前夕，我可不想打击你的信心哦。”“没事，咱真刀真枪干一场。我想看看这段时间我水平提高了多少，也能在最后弥补自己的不足。”美竹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中的红色球拍。这次，我强打起了精神，开始认真对待起了这场测试赛。在我的各种旋转发球和大力扣杀之下，美竹很快以2∶11的悬殊比分惨败了下来。看着她满脸不服气的样子，我居然有点不忍心了。“要不我用正手和你再打上一局，这次全由你发球。”即便如此，美竹还是以5∶11输了。“小叔，我看这几十天集训算是白练了，我连你从没用过的正手都赢不了，而且得分也没超过6分，我的水平是不是太臭了？就这样还怎么比赛、去拿名次啊？”美竹耷拉着脑袋，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不是你水平问题，也不是训练没效果，主要是你遇到了我，而我根本就不吃你发的球。这样吧，咱们再打上最后一局，我连续发十一只球，看看你到底能接上几个。”结果，十一个球，美竹要么下网，要么出界，要么被我一板扣死，一个都没接住。“知道发球的厉害吧？比赛时，你只要把这段时间练的旋转球发挥好，没几个对手能赢你。”我安慰并鼓励起美竹，希望能让她重拾信心。“你的球技实在是太厉害了！连续发了十一只球，我居然连一个都接不到。怎么平时训练时，我还自我感觉良好呢。”美竹难以置信地望着我。“平时那是我都提前告诉你了，真正比赛了我发各种旋转球，你哪里又能判断得出来？这就是乒乓球实战的魅力。别想太多了，听我的准没错！我到时也要认真参赛，千万别大意失荆州，要是连半决赛都进不去的话，那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美竹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后并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来。“走吧，先去吃饭。吃完饭跟我回趟店，上次说的200盘磁带准备好了吗？我下午得送到局里，让领导签字、会计拿钱。不管能不能拿到奖金，先把这事儿办妥。”美竹一扫刚才的忧郁，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