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赏赐他一座“钱山” 最后难逃饿死的命运

草根

国庆假期闲暇之余，我翻史书，被笑出声来。那些所谓“富可敌国”的权臣，和珅（清朝乾隆和嘉庆时期宦官。）被抄出白银八亿两，刘瑾（明朝孝宗和明武宗皇帝时期的宦官）家中金银成山，石崇（西晋时期显赫人物、宦官）拿蜡烛当柴烧——听着阔气，可真要论起财富的源头，谁也比不上西汉的邓通。人家不贪不抢，皇帝直接赏了座铜山，还准他自铸钱币。这不是做生意，这是把印钞机揣进了怀里。

邓通出身低微，长安城里的一个船夫，撑船摆渡，官不过“黄头郎”。这辈子能混个温饱就算不错了。可命运偏爱荒诞。汉文帝梦中登天，差一步上不去，忽觉背后有人一推，腾云而起。回头一看，那人衣带在背后打结，模样模糊，唯独记得那结打得特别。

小人书《黄头郎》

次日到渐台，真有个黄头郎，衣带背后打结。一问，姓邓，名通。“邓”通“登”，梦里登天，背后“登通”——这名字，像是天意写好的剧本。皇帝龙颜大悦，当场提拔。邓通一步登天，连他自己都来不及反应。

他有什么才学？史书写得明白：“无他伎能。”啥都不会。但他会两样：低头，舔疮。前者是态度，后者是本事。

汉文帝刘恒画像

文帝生了痈疮，脓血交加，恶臭难闻。妃嫔太监躲得远远的，邓通却跪下来，嘴对嘴把脓吸了出来。那画面，光是想想就反胃。可文帝舒服了，感动了，问他：“天下谁最爱我？”邓通答：“太子也未必比得上您。”这话既捧了皇帝，又没得罪储君，马屁拍得滴水不漏。

后来太子刘启来探病，文帝也让他吸。太子勉强吸了一口，脸都绿了。回去一打听，邓通天天干这活儿，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不是惭愧，是恨。一个船夫，凭什么用嘴巴比我这个太子更亲近父皇？

这仇，他记下了。

皇宫：邓通给文帝吸脓场景

文帝后来找相士给邓通看相。相士直言：“此人贵极一时，终将饿死。”文帝笑了：“我能让他富，难道还保不了他穷？”于是大手一挥，把蜀郡严道的铜山赐给邓通，特许他自铸钱币。

这哪是赏赐？这是把国家的印钞权送人当私产。邓通立刻开工，招工匠，开铜矿，铸“邓氏钱”。这钱纯铜厚重，比官钱还硬气，民间反倒更爱用。一时间，“邓氏钱布天下”，和朝廷四铢半两并行流通。他坐在铜山上，钱像泉水一样往外冒。史书说他“富甲天下”，文帝亲口称他“天下共富”——这话听着像夸，其实已经埋了祸根。

从富甲天下到一贫如洗的邓通

可邓通没飘。他依旧谨小慎微，不结党，不干政。他清楚自己是谁——皇帝的宠臣，不是权臣。他的财富，不过是皇帝恩宠的延伸。

可恩宠这东西，来得快，去得更快。

文帝刘恒一死，景帝刘启即位。那位曾被迫吸疮、心怀怨恨的太子，如今成了九五之尊。他不需要动手，自有大臣“察言观色”，告发邓通“私铸钱币”。这罪名可大可小，但在新帝眼里，就是杀鸡儆猴的最好借口。

查，抄，罚。家产全没收，铜山收归国有，铸钱权收回朝廷。更讽刺的是，清算后说他“尚欠国库数亿钱”。一个曾富可敌国的人，转眼成了国家债务人。

他被赶出长安，流落蜀地。曾经穿金丝衣、食珍馐的首富，最后连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饿极了，想讨口饭吃，没人敢收留——谁敢收留一个被皇帝清算的“罪人”？

最终，他在荒野中饿死。相士的预言，一字不差地应验了。

西汉邓通“半两”钱（1）

西汉邓通“半两”钱（2）

当读到这里，总忍不住叹气。邓通这一生，像一场荒诞剧。他没野心，没权谋，甚至没犯大错。他只是被梦推上云端，又被怨恨拽进泥里。他能铸钱，却铸不出自己的命。

有时候我在想，真正的“首富”不是看有多少钱，而是看能不能守住。和珅富，但有乾隆护着；刘瑾狠，但有正德撑腰。可邓通的财富，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的，而是皇帝赏的。赏你时，你是天下共富；收你时，你连一口饭都讨不到。

四川荥经县邓通铸钱纪念标示建筑

今天，铜山还在，钱模还在，留存后世的“邓通钱”不少，可人早就没了。这世上最贵的东西，从来不是金银，而是那看不见、摸不着，却决定生死的——人心。

我曾去蜀地荥经游览，走在邓通当年铸钱的山野间，听老农讲过一个传说：夜里山风起时，能听见铜矿深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是有人在铸钱。当地人说，那是邓通的魂还在劳作，想给自己铸一枚能换顿饭吃的铜板。

可这世间，哪有能买命的钱？

人心一变，金山成坟；龙颜一冷，富可敌国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邓通一生没为自己活过一天，他活着，只为别人的一个梦、一个疮、一句话。他不是死于贫穷，是死于依附。

我合上史书，窗外雨落，檐下滴水如线。忽然觉得，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所有的一切，都系于他人一念之间。

有时候我会想，若邓通当初推辞那座铜山，转身归隐江上，依旧做个摆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听着江水拍岸，看舟来舟往，是不是就能躲过这场劫？可他又怎能推辞？那是天子的恩典，是命运的馈赠，是连相士都说“贵极一时”的命数。拒绝，本身就是罪。

他不是不想走，是根本没路可走。

他的命运从文帝梦中那一推就开始了，推他上天，也推他入地狱。他用嘴舔出前程，却没料到，那口脓血，竟成了他一生的烙印。

如今在川西的山道上，偶尔还能见到古钱模的残迹，埋在土里，锈得看不出字。农人翻地时挖出来，随手一扔，说这是“邓通的钱”。没人拿它当宝，反倒有些忌讳。老人们说，用这种钱买东西，夜里会听见脚步声，回头却没人。

可笑的是，两千年后，我们还在谈“财富自由”。有人炒房，有人炒股，有人搞平台、拉融资，以为掌握了资本，就掌握了命运。可真到了风向一转，政策一收，不也是一夜归零？

邓通的故事，其实从未远去。

他教会我的，不是如何发财，而是如何看清：

当你的一切都来自某个人的青睐，那你就不是主人，只是容器。

水满时，你是湖；水干时，你只是干涸的河床。

所以，别羡慕那座铜山。

真正值得追求的，是从不依赖赏赐的生活。

是哪怕没人推你上天，你也能在人间，稳稳地走完这一生。

千年严道•绿美荥经

（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