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歉意

虹（拒私聊勿扰）

　　晚饭后，外面的天空已经变得灰暗起来，月光透过窗子，落在湿漉漉的台面上，像一层薄薄的寒霜，映出冷白的光。冰箱里的水渍和污垢像顽固的影子，紧紧黏在角落，我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

小孙孙的哭声从客厅传来，像细细的针，扎在我紧绷的神经上。父亲走过来，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烦躁和愤怒："他哭得这么厉害，你没听到啊，你就不能抱一下他么？"他的手微微抬起，像是想比划什么，却又硬生生收了回去。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在我心里那口已经满溢的井。

我抬起头，嗓子也随着抬高了几个八度，脱口而出的是一句硬邦邦的反问："你看我现在哪有空啊？"

父亲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随即转身离开。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口像被什么揪了一下，酸得发疼。

这段时间以来，家里琐事不断，几乎要被压垮了的我——三餐、家务、带孩子，没有片刻的喘息。国庆假期比平时更忙，明天父亲的朋友还要来，意味着我要提前准备更多的事情。疲惫、委屈、压力，像层层潮水将我淹没。

我知道，父亲并非有意苛责，他只是心疼孩子。可我也希望，他能多理解一下我——我也会累，也会痛，也会伤心难过，而不是把我当成陀螺一样，不停地招呼我做这做那。可我却把压抑已久的情绪，化作锋利的话，刺向了最爱我的人。

厨房里的灯光依旧温暖，桌上的碗筷还带着热气。父亲躺在竹趟椅上，闭目养神，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我知道，那道被我用话语划开的小口子，还在他心里隐隐作痛。

我没有对他说出那句"对不起"，而是抱起刚洗完澡、穿着清凉小背心的小孙孙，去了太爷爷和太奶奶的房间——也就是我父母亲的房间——玩了一会儿，想借此缓解一下屋里不好的气氛。小家伙穿着浅蓝色的小背心，露出圆滚滚的胳膊，皮肤还带着洗后的水润光泽，奶香和沐浴露的味道混在一起，咿呀学语地笑着，逗得老人们笑声不断。房间里的气氛，似乎比刚才缓和了一些。

房间里，父亲静静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他那说一不二的火爆性格还没过性，只是眼角的皱纹似乎舒展开了一点。我知道，这短暂的热闹只是暂时抚平了表面的波澜，那道伤，其实还留在他的心上。

有些歉意，不是靠转移话题就能抹去的。情绪管理，不只是让气氛看起来好一点，而是要真正去面对自己的冲动与过错。

窗外的月光缓缓移动，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父亲的手——那是一双布满皱纹却依旧温暖的手。父亲微微动了动手指，像是想握住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在心里默默对他说：下一次，不管多累，我都要学会用温柔去化解，而不是用尖锐去刺痛。

因为爱，不应该被当作情绪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