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8px;">中国几千年,唯有我们这一代人完整经历了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再又到信息文明的快速递进的过程。而对这一过程有着最直接感受的,莫过于一个特殊的群体——知青。从城市到农村再又回到城市的经历,使之品味人生与社会,以及他的行文,都有别于他人和书本。</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span></p> <p class="ql-block">没退休时,我对身边的大学生公仆们说,别把写文章看得太神秘太神圣,其实那就是用方块字说话,笔随心走,心随性情走,私书写小不写大,公文报喜不报忧,百姓看的要直白,领导看的要拔高,别的就没啥了。</p><p class="ql-block">学生问,在您看来写文章最重要的是什么?</p><p class="ql-block">“脸”。我说。 </p><p class="ql-block">“表情对了文章才能写得好”,写公文要一脸正经,写家信要一脸的慈祥,微信聊天要嬉皮笑脸,写书要半边脸笑半边脸哭,适时交换场地,始终揣着情绪。没有情绪而只有头绪,那写出来的是账本。好文章都不是码字码出来的,而是过日子过出来的,文学只是个偷窥者。</p> <p class="ql-block">地球上什么“家”最多?文学家。古今中外数以亿计的文学家们早就把你所能想到的一切新东西穷尽了,无论你怎么折腾也跳不出流派如织的文学宇宙,想在方块字领域内弄出点新东西,只能是在网上胡诌些梦话了,譬如吃瓜、躺平、内卷、然并卵、不明觉厉什么的。要么就是借助人工智能做些超人类的胡思乱想,无厘头到你都不知道它在说什么。未来,科技的前景是可以展望的,但文学的未来是什么样子?鬼才知道。</p> <p class="ql-block">网络对于文学是把双刃剑。一方面,它让下里巴人能轻易地接触到文学,文学不再是少数人的专利,博客和QQ的出现更是把全民文学推向高峰,历史上的最高峰。</p><p class="ql-block">但是再往后却急转直下,更便捷的操作和更广大的受众面,尤其是自媒体的出现,大量奇闻异事和短视频迅速抢占眼球市场,<span style="font-size:18px;">难以控制地对文学产生着颠覆性的破坏。</span>出版社倒闭,报纸停办,人们少有看书,也不再读报,只捧着手机悬梁刺股地看……我不知道若干年后还有没有书、报、杂志这些东西?文学的历史,真是要在我们的年代里被截断吗?</p><p class="ql-block">这样说来我倒像是个文学的卫道士了。NO,正好相反。</p><p class="ql-block">我从来都是在文学圈之外来打量文学的,在风格上感觉上总是不入流。我只尊重少量的说人话、接地气的作家和作品,这样的作品能让我置身其中,宛如文中的某个角色,每读完一本书都会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厮混了一段日子的朋友们离开你走了,还不时转过身向你挥挥手,让你挺难过的。看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的书我大都会有这种感觉。我想日后如果有机会结识了作者,我会像久别的朋友那样把最好的存酒拿出来,切一盘猪头肉,抓几把花生米,一边喝酒一边听他叨叨些什么,那感觉一定不错。</p> <p class="ql-block">而对于更多的拥有一堆头衔、递来一张名片就能把人吓个半死的作家,以及他们酸得裂牙又无比高大上的作品,我是不敢看的,因为它们会让人读出自己是个土鳖、屁民、穷光蛋、智障者的感觉,卑贱得想找个旮旯躲起来。我想这些作品应该是在上海租界的洋房里呷着咖啡叼着烟斗写出来的,要不怎么会把阳光之下过日子的事儿写得让人看不懂咧?他们的语言大概只能用来孤芳自赏,或在小圈子里互相吹捧或者互掐。</p><p class="ql-block">军事题材更不得了,从总参谋部的作战室到最前线的猫耳洞,作者应该都去过,从国防部长到机枪手作者应该都熟识,只是他们笔下的战场和我所经历的、看到的境况差别咋就恁大咧……得得得不看了,倒一杯二锅头压压惊洗洗睡觉,明天还得买菜做饭接送娃娃上学呐。我的老军长、老师长、军分区司令们,退休后也是要干这些事儿呐!</p><p class="ql-block">一个文学专业的学生很直白地对我说,其实在你们读书的年代,文学已经被截断了,你们上学时读的只是鲁迅的作品,顶多再偷偷读点苏联小说,全是民国时期的产物,所以你们这一代人热衷于搞民国热,<span style="font-size:18px;">因为你们看不懂现代文学。</span></p><p class="ql-block">我截住学生的话头,说“民国热”那更多是一种表态。好多有年纪的人张口就是林微因、徐志摩、胡适、杨绛什么的,连杨绛是男的是女的都没弄明白就开始崇拜起来了。世上本无风雅,是附庸的人太多了才有了风雅,附庸风雅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俗,类似于旧时戏台下的喝彩,和文学没有一毛钱的关系。</p> <p class="ql-block">至于鲁迅的书,我不敢冒论先生短长,但有一点我想说:尽管其思想犀利如同匕首和投枪,但在语言之美上我不欣赏其作品。鲁迅他们固然是开创了由文言文到白话文的历史性演进,但那毕竟是初始的白话文,和现代作家经过一个多世纪千锤百炼后的语言之精美,不在一个层次上。我甚至认为《荷塘月色》一文应该从中学课本中移除,因为太多的现代散文家要比朱自清写得更美妙,更接近中学生的语言感受。读现代散文再去读一百年前的荷塘夜色,就像听了现代乐队演奏的二泉映月后再去听阿炳的二胡原音,吱吱哇哇听着别扭。如果说少年们需要接触、了解一些旧时的文风,那就加一些不太艰涩的文言文就是了,实在没有必要领着孩子们结结巴巴地读荷塘夜色。</p><p class="ql-block">学生说您老是个另类。</p><p class="ql-block">我说我没有做另类的本钱,我连个像样的学历都没有,工农商学兵再加上公仆,除了不曾经商,别的都干过,这让我对于人和事物的认知与记述,有别于课堂上的语文教师,有别于为尊者讳的体制内写手,有别于拥有一堆头衔的协会成员,自由的脑袋里没那么多关于码字的清规戒律,我是在斋房之外的纷杂中去寻找语言的快乐,我努力地让我看上去不像是个文革时期的水货。</p> <p class="ql-block">前边那位学生可能没说错,文学早在我们读书的年代已经被截断了。因为十年文革的缘故我们读书不多,被称作“红宝书”的《毛主席语录》却被全民背得滚瓜烂熟。走出校门后插队下乡,想寻些小说看还要偷偷摸摸,因为几乎所有的书全是禁书,文革期间称“毒草”。插队两年后的1976年,我被推荐为“工农兵学员”去清华大学深造,清华正牌毕业的叔叔坚决不让去,说:“有本事以后自己考!”</p><p class="ql-block">考学、择业、服兵役,这些本是公民应有的基本权利,在文革年代也是被打了折扣的,宪法如同一张废纸,还不抵半斤地方粮票管用。文革后期为了防止城市青年逃避上山下乡,政策规定中学毕业不能入伍,只在下乡知青中征兵,并且下乡两年后才有应征资格。等我满足了全部这些条件已经21岁了,这是征兵的最大年限,也是我有资格报名参军的唯一年份,入伍后比班长还大了一岁,很是尴尬。</p><p class="ql-block">到了1977年秋季恢复高考时我已经入伍大半年了,部队规定入伍不满两年不能参加高考。两年后可以了,部队又去打仗了。他妈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