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9幅 夜景高桥姊妹花（附散文一篇）

昌盛诗画

夜景高桥姊妹花

◇杨昌盛

暮色刚漫过花江大峡谷的山脊，世界第一高桥的灯就亮了。起初是桥索上的星点微光，渐次连成银线，再到整座桥身被暖黄与莹白的光包裹，像一条发光的钢铁绸带，轻轻搭在峡谷两侧的青山之间。观景台的风还带着白日的余温，两位身着三都苗族盛装的姊妹便踩着银饰的叮当声来了。

走在前面的姊妹先停下脚步，转身面向身后的同伴，抬手想拂去对方发间沾着的草屑——这一抬臂，倒让袖口的刺绣先入了眼。黑衣为底的衣袖上，红绒线绣的蝴蝶正停在绿萼花瓣上，针脚密得看不见布纹，连蝴蝶翅膀上的纹路都用金线勾了边，在桥灯的映照下，像要从衣料上振翅飞出来。她腕间的银镯随动作轻晃，与头上的银步摇撞出细碎的响，那步摇的银坠是朵含苞的山茶，花瓣边缘还錾着极小的云纹，垂着的银链末端，一颗白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映着高桥的光，亮得像颗小星子。

身后的姊妹笑着躲开她的手，顺势往观景台栏杆边靠去，腰肢轻轻一拧，蓝白相间的长裙便漾开弧度。裙身绣的凤凰此刻看得真切，凤首朝着领口方向，尾羽一直拖到裙摆，羽尖用粉色丝线绣出渐变，末端还缀着几缕同色流苏，风一吹，流苏扫过栏杆，连带着裙上的云纹都似在流动。她抬手扶住栏杆，宽大的银项圈从衣领间露出来，项圈上刻着连环的回纹，接口处雕了只衔花的银雀，阳光晒过的银器带着温润的光泽，与远处高桥钢索上的冷光相映，倒生出一种刚柔相济的美。

等两人都靠在栏杆上，才真正将高桥夜景收进眼底。左边的姊妹忽然举起手，对着桥的方向比了个“V”，指尖的银戒指闪了闪——那戒指是缠枝纹的，细细的银线绕成藤蔓，末端还缀着颗小银珠。她这一动，腰间的红色腰带更显夺目，腰带是织锦的，上面用金线织出苗族特有的几何图案，收在腰后打了个蝴蝶结，多余的带尾垂在裙侧，与裙摆的流苏一起轻轻晃动。

右边的姊妹见了，也学着她的样子抬手，却不是比“V”，而是掌心朝上轻轻托着，像在接天上的星光。这姿势让她胸前的绣片完全露出来，绣片是方形的，上面绣着苗族的古歌图案，红的太阳、绿的青山、蓝的江水，还有几个手拉手的小人，色彩鲜活得像把春天绣在了上面。她头带的彩色花纹也跟着露了出来，青、粉、黄三色丝线织成的条纹，与她裙上的凤凰尾羽颜色恰好呼应，显然是一套精心搭配的饰物。

风渐渐凉了些，两人索性并肩站着，左边的姊妹伸手搂住右边的腰，右边的则搭着她的肩，头靠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这时才看清，两人的鞋子也是一样的——黑色的布面，鞋头绣着小小的银花，鞋底纳得厚实，鞋帮边缘还滚了圈白边，与袖口的白饰边正好配套。她们的银饰在暮色里闪着柔和的光，高桥的车流如光带般在远处流动，桥灯映在她们的眼睛里，像盛着两汪碎星。

偶尔有晚归的鸟从峡谷上空飞过，两人会同时抬头去看，银步摇的银坠在空中划出细碎的弧线，裙角的流苏也跟着轻轻摆动。她们的动作、服饰，与身后的高桥、峡谷、夜色融在一起，不是静态的画，是活的景——是苗族工艺的温度，是现代建筑的壮阔，是两个姑娘的鲜活，在花江大峡谷的夜里，慢慢酿成了一段温柔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