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疍家小镇中秋节

刘哲民

中秋节那晚，北海刮起了台风，狂风裹着暴雨砸在窗上，整座城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我在疍家小镇的小区角落，听着屋外树倒的闷响和海浪的咆哮，心里惦记着冯家江江边那座摩天轮，不知它能否撑过这一夜。清晨雨歇，我出门查看，街头一片狼藉，断枝横陈，绿化带东倒西歪，几棵大树被连根拔起，横卧在路中央，像是自然留下的伤疤。

风刚停，小镇便动了起来。环卫工人早早上了街，拖走倒伏的枝干，清理积水。我沿着冯家江走，湿漉漉的地面映着灰白的天，远处那座白色摩天轮竟还亮着灯，静静转着，像一枚未被惊扰的月亮。它矗立在阴云之下，与身后简洁的现代建筑群一同勾勒出小镇的新轮廓，阳台层层叠叠，玻璃幕墙映着江水，冷峻却安宁。

雨后的街道泛着光，一辆白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灯在湿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路旁的树虽被刮得七零八落，但新叶在雨水洗刷下格外翠绿，灌木丛中还残留着昨夜的狼藉——断枝、落叶，甚至有块被风吹来的塑料垃圾。可生命从不因一场风雨停下脚步，小镇的呼吸正一点点恢复。

来北海快八年了，头一次尝试如此大的狂风暴雨

绿化带里，几棵树被强风掀翻，根系裸露，泥土翻卷。它们曾为行人遮阳，如今却成了障碍。我蹲下看了看那裸露的根，像老人颤抖的手，抓不住大地。不远处，一栋现代建筑静静立着，外墙洁白，仿佛在默默见证这场自然的较量。

雨后清晨，地面还湿着，两个蓝色工具箱和一根黄色长杆随意搁在路边，像是工人们刚放下工具去喝口热茶。绿树在风后显得更静，枝叶低垂，却仍挺立。这小小的角落，工具与自然并存，透着一种朴素的秩序——风雨再大，日子还得继续。

公园里，花坛空了，原本种着的花被雨水冲走，只留下湿土。地上的断枝堆成小山，几个工人正用锯子分段清理。可草坪依旧绿着，高树挺立，远处高楼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风暴带走了些东西，却没带走生机。

最触目惊心的是一棵倒在街道上的大树，粗壮的树干横跨人行道，根部带着大块泥土，像被硬生生从地里拽出。湿漉漉的路面映着阴沉的天，远处高楼沉默地矗立，仿佛在说：我们习惯了风雨。

路边灌木丛凌乱不堪，断枝散落其间，塑料垃圾卡在叶间，像城市伤口上的一块补丁。可阳光已开始穿透云层，照在湿润的叶面上，闪出点点光亮。小镇正从混乱中爬起，不声张，却坚定。

在“金昌皇家海港公馆”前，一棵大树倒卧在地，枝叶仍绿，却再不能遮风挡雨。旁边一辆汽车静静停着，像是躲过一劫的幸存者。墙上的字迹清晰，而树根朝天，像在无声控诉。可人们已经开始清扫，生活从不因悲怆而停滞。

护栏边，另一棵被连根拔起的树躺在泥水中，根系外露，泥土四溅。远处车辆缓缓驶过，高楼在雨后显得格外冷峻。这画面有些狼狈，却也真实——城市与自然的拉锯，从来不是谁赢谁输，而是共存的代价。

街上，几位行人小心绕过倒树前行。一位穿绿衣的女子低头快步走，一位粉衣女子牵着穿白裙的小女孩，孩子蹦跳着踩水坑，笑声清脆。灾难过后，最动人的不是重建的速度，而是人们依旧愿意笑着走路。

广告牌上写着“E ISLAND TAFROO”，字迹清晰，而它身前的树却倒了，枝叶杂乱堆积。旁边一棵树被支架撑起，木棍绑在树干上，像打着石膏的病人。风暴带走了强壮的，却也留下了希望——我们愿意扶起那些还能活的。

在一处庭院，一棵巨树轰然倒下，根系翻出，泥土翻卷。现代建筑外墙上挂着球形灯饰，静静亮着，仿佛在为这棵树守夜。植物依旧环绕四周，绿意未减。自然的暴力与人类的温情，在这一刻静静对峙。

雨后的街道安静得有些陌生，行人稀少，车辆缓缓。摩天轮在远处缓缓转动，灯光在灰蒙的天幕下显得格外温柔。它没被风吹倒，反倒成了小镇的灯塔，提醒我们：中秋虽乱，月亮仍在。

一名戴白色安全帽的工人穿过湿润的工地，身影在金属支架间穿行。塔吊静止，地面反着天光。他走得稳健，像在巡视一场战役后的战场。风停了，雨歇了，人回来了——这才是小镇最坚实的底色。

台风过后，蛋家小镇没有哭泣，只有清扫、修复、前行。中秋的月亮虽被云遮，但江畔的摩天轮亮着，像一颗不灭的心。我们吃着迟来的月饼，望着那轮缓缓转动的光，知道：只要人还在，节就还在。

台风过境后北海在全力以赴恢复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