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亮如白昼》

小南

与一枚不说话的月亮对望

文/张志斌

月光如练，静静地洒落在夏日的残梦里。我独坐阳台前，与天边那一枚沉默的月亮对望。

它不语，我也沉默，任思绪穿越时光的隧道，飘向远方的记忆。

河对岸的生产队里，接二连三地亮起了灯光，星星点点，宛如散落人间的星辰。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将大地照得亮如白昼。那些灯光与月光交融，编织出一幅朦胧而温暖的画卷。

眼前的荷塘，倒映着整个夜空，恍若倒置的夜空。荷叶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闪烁着银光，像是星星坠入了人间。偶尔有青蛙跃入水中，激起圈圈涟漪，搅碎了满池的星月。

万籁俱寂，唯有风穿过高高的白杨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它们如同忠诚的卫士，兀自屹立着，静静地守望着这片土地——守望着河流、队落，和那烟火人家。

队落里，听不到一声狗吠了。夜色渐深，夜雾更浓，月亮仿佛升得更高了。寒意渐渐袭来，让人忍不住打起冷颤。

走出屋子，漫步在月光地里。夜露打湿了林间的小路，河面上笼罩着层层白烟似的雾霭。月光清清冷冷，却给岸边的万物披上了一层诗意。

白日里那些不起眼的野菊、荒蒿、苍子、荆条棵、狗尾巴草，在月光与雾色的浸润下，竟也变得风姿绰约起来。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都沐浴在月华的柔情里，展现出平日里不曾显露的美。

这让人想起古人笔下的夏夜——“微萤不自知时晚，犹抱余光照水飞”。只是今夜，连流萤也躲藏了起来，把整个舞台都留给了月亮。

远处，路人赶着夜路回家，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很长。手中的手电筒摇晃出温暖的光，与清冷的月光形成奇妙的对比。

记忆中的农场生产队，夜晚总是格外热闹。月光下，大家伙聚在队口的大杨树下，摇着蒲扇，讲述着那些古老的故事。孩子们在月光地里追逐嬉戏，他们的笑声，能飘出很远很远。

而此刻，大地渺渺茫茫，似乎空旷无边。世界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站在这月色里，人会不由自主地忘却尘世的烦恼，只想化作一缕风，一片云，融进这无边的月光里。

月亮见证了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却始终沉默不语。它见证了母亲在月光下劳作的身影——“母亲一生总是缺这缺那，却从没有缺过月光”；见证了父亲在月光下磨镰的姿态；也见证了我或快乐或忧伤的少年时光，在那月光下晃荡。

城里的月亮总是灰蒙蒙的，甚至有些浑浊，感觉变老了。不像老家的那个月亮，清澈、透亮，虽然有一点寂寞，但它能为我们的生命留下一些空白，让蛙声、狗声和萤火虫去填满。

月亮升到中天，大地坦坦荡荡，月色迷人。在这天地之间，仿佛能感受到苍生不朽的脉搏。

就是那个故乡的月亮，那个不说话的月亮，告诉了我们关于天空最初的诗意。它唤起人们“天上一瞬，人间千年”的震撼和提醒。有了它，我们就有了一份与永恒和无限相关的心灵密码。

时光荏苒，春华秋实，落叶在春天又返回枝头，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而月亮总是那个月亮，升起在我们的内心。那一定是来自遥远地方的上苍的眼神啊，它诉说的是天地的一种情愫。

夜更深了，雾气打湿了我的衣衫。我收回目光，心中却已盛满了月光。

月亮依旧不说话，但我已听懂了一切——在这清清冷冷的月光里，藏着天地的秘密，也藏着我们最初的来路。

王延生 孙新志 张建军 张志兰 孙桂花 谭建英 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