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之旅第三站一一草原石城

君子雅兰（徐兰珍）

我站在山谷边缘，风从远处的水域吹来，带着一丝凉意。抬头是无垠的蓝天，白云像被谁轻轻推着，缓缓移动。脚下的草原泛着金黄，像是大地铺了一层旧时光的地毯。两侧山崖耸立，巨石错落，仿佛远古巨人留下的遗迹。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片土地不是沉默的，它在低语，用岩石的纹路和风的节奏，讲述一个关于时间的故事。

沿着山路往前走，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路是弯的，心也跟着拐了几个弯。两旁的岩石像是守卫，又像老友，静静看着我这个闯入者。远处那个人影，走得不紧不慢，背影被阳光拉得很长。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我知道，他和我一样，不是为了到达某个地方，而是想在这条路上，找回一点属于自己的安静。

走近了才看清，那帐篷是白色的，像一朵落在岩石间的云。一辆车停在旁边，车门半开，仿佛主人刚下车不久。小路从岩石缝隙间穿过，像是自然特意留出的一条邀请函。我沿着它往前走，苔藓在脚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里没有喧嚣，只有风吹过岩壁的回响，和远处平原上若隐若现的建筑轮廓，提醒我——这荒野，也并非完全与世隔绝。

一只小山羊低头啃了几口干草，又抬起头望了望我，眼神平静得不像在看陌生人。它转身走向草原深处，步伐从容，仿佛这片土地本就属于它。我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它的背影融进金黄的草浪里。远处的水域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像谁眨了眨眼。这世界太辽阔，我们都是过客，唯有这些石头，年复一年，守着不变的季节。

小路上有几个人正走着，说说笑笑，背包晃荡，显然是来徒步的。他们的声音被风吹散，只留下零星的片段飘过来。我放慢脚步，跟在不远处。这片荒野并不荒凉，它有节奏，有呼吸。岩石是它的骨骼，草地是它的皮肤，而这些人，不过是它脉搏里轻轻跳动的一瞬。可正是这一瞬，让这片死寂的土地，有了生活的温度。

山脚下的小径通向一座藏在岩石间的建筑，灰墙矮屋，几乎与山色融为一体。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有人居住，但它看起来不像被遗弃，倒像是刻意隐匿。就像这片石城本身，不张扬，不迎合，只是静静地存在。我忽然明白，有些地方之所以美，不是因为惊艳，而是因为它从不试图取悦谁。

那块岩石像个巨大的蘑菇，孤零零地立在荒原中央，顶部平坦得像是人工修整过，可谁又真正在这里动过一铲一锤？它就那样站着，灰褐色的身体刻满风霜的痕迹。天空阴沉，云层压得很低，可它依旧稳如磐石。我绕着它走了一圈，没找到入口，也没看到出口。也许它本就不需要——它本身就是一座完整的城。

越往深处走，越觉得时间变了速度。云层在头顶堆积，像一场迟迟不下雨的预兆。岩石散布在大地上，有的像蹲伏的兽，有的像倒塌的塔。植被稀疏，却顽强地从石缝里钻出来。这里不像适合生存的地方，可偏偏，它活得比谁都久。我蹲下身，摸了摸一块石头的表面，粗糙、冰冷，却有种奇异的亲切感，仿佛它认识我，只是不愿开口。

那座山峰远远看去，真像一只巨兽卧在草原上，头朝天，背朝地，仿佛随时会起身走动。阳光洒在它身上，金黄的草浪随风起伏，像是它呼吸时微微起伏的皮毛。我笑了，这地方连石头都有了生命。或许不是石头变了，是我们的心，在这片旷野里，终于松动了。

最后一块岩石上长满了苔藓，绿中带褐，像是岁月盖上的印章。我坐在它旁边，没再说话。远处的岩石群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像一座天然的城堡。没有城墙，没有门楼，可它比任何城池都更让人敬畏。这里不需要守卫，因为懂得来的人，自会安静；不懂的人，来了也看不见它的美。

这片草原石城，不声不响，却把一切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