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这标题用“葡萄换纸”，听起来顺口一点，但对方以纸来换我的葡萄，就显得他很主动，我也要显得体面得多。</p><p class="ql-block"> 那年夏天，一个周末的上午八九点，一只冠儿鲜红的初生小母鸡咕咕咕咕叫个不停，一眨眼，不知跑到哪儿生蛋去了，我往邻居胡九阿婆那边找过去，偶然发现她屋子后面，有一株很大的葡萄藤，爬得到处都是，结满了五六成熟的青色葡萄。住在这里这么多年，我却第一次发现这株葡萄树。</p><p class="ql-block"> 书读到了小学三年级，加减乘除的位数增加了，即便手指脚趾一齐上也完全无济于事，陈老师偏偏还要求每天交上几页毛笔字，于是所需的纸张也多起来。磷肥袋子纸装成的本子写完了，装六六粉袋子的纸尽管洗过二三遍，仍然有刺鼻的气味，毛笔字有时还浸成黑糊糊一片，但也写得差不多了。</p><p class="ql-block"> 我不如去胡九阿婆的屋后摘一些葡萄，去班上试试，也许可以换纸。</p><p class="ql-block"> 这天早上，我溜进胡九阿婆的屋后，摘了三大串，自己尝了大半串，虽然有点酸，不过也还可以吃得下。</p> <p class="ql-block"> 我将剩下的两串半也没有洗，装进书包，来到了学校。</p><p class="ql-block"> 下课了，我从课桌里摸出来葡萄，一颗自己吃，四颗送给了同桌的曾同学。曾同学吃得津津有味，她这人懂得人情世故，来而不往非礼也，顺手从练习本上撕了一张纸给我，以示回赠。</p><p class="ql-block"> 曾同学与前桌的淑连同学是很要好的朋友，她们每天早上总一前一后从淡竹冲下来上学，放学后又结伴从花桥铺一起回家。曾同学吃了一颗美味的葡萄，手上还剩三颗，当然免不了赠两颗给前桌的淑连，并告诉她是我给的。</p><p class="ql-block"> 这下热闹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中午老师吃饭去了，同学们有一个小时等着上课的空档，大家都问我要葡萄。</p><p class="ql-block"> 我趁机说：“有是有，我摘葡萄也不容易，你们要的话，拿纸来换！五颗葡萄换一张纸。”想吃葡萄的同学二话不说，有信纸的撕一张信纸，没信纸的就从练习本、作业本上撕几张来换。</p><p class="ql-block"> 仅仅一天，我就换了十多张。</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如法炮制，每天都可以换十多张。</p><p class="ql-block"> 宋同学的爸爸在水泥厂当干部，家境还算殷实，我们平时关系也很好，当我塞给他十颗葡萄时，他想都没想，至少给我四张光溜的白纸。</p><p class="ql-block"> 同学五十哥的家庭属于“四属户”，他人很机灵，性格大方，爸爸在外地工作。我给他一大串葡萄时，他干脆将整个作业本给我。这个我却不敢接，作业本是要上交的，假如他不能按时向老师交出作业本，家长来学校找麻烦就不好办了。于是他将作业本的封面撕掉，这我就不得不接受了。</p><p class="ql-block"> 我将换来的纸张整理，用二姐的针线装订起来，足有三大本。</p><p class="ql-block"> 一学期的纸张已经够写了，但胡九阿婆的葡萄也被我摘得差不多了。胡九阿婆真够粗心的，大树的葡萄丢了一大半，也没见她开过骂，指桑骂槐都没有。</p><p class="ql-block">2025.10.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