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酒香漫千年

慧一文

<p class="ql-block">总觉着,龙游的风物里,是浸着酒意的。这酒意,不独在坊巷间飘荡,更在泛黄的诗卷里氤氲,只需轻轻一展,那跨越千年的醇香便扑面而来,带着宋时的明月,元明的清风,以及无数文人墨客的吟咏与叹息。</p><p class="ql-block">这酒香的源头,怕是要追溯到北宋的官衙里去了。赵抃那篇《龙游县新修舍利塔院碑记》中,寥寥“监茶盐酒祝”几字,便像一把钥匙,开启了一扇时光之门。那位名叫武继忠的监当官,他所执掌的,不独是税赋,更是龙游一地烟火人情的酝酿。官酿官卖,或容百姓自携粮米前来沽酿,官府收取些许费用,想来那时的空气里,终日都弥漫着谷物发酵的、微甜而醉人的气息。这气息,是市井的,也是官方的,是龙游早早便与酒结下不解之缘的明证。</p> <p class="ql-block">于是,诗人们便循着这酒香来了。宋人徐慥在瀫波亭上,看“古县幽亭胜景多”,听“青春啼鸟每相过”。风敲竹如石磬,日漾波似金蛇,这般良辰美景,若无酒,岂非辜负?“得友且须频载酒,爱山何必更扪萝。”这酒,想必便是当地的龙游酒了。是那清甜的米酒,或是别的什么佳酿?已不得而知。只知这酒入了诗肠,化作了“为子敲盘试一歌”的潇洒与狂放。景是幽静的,酒却是热烈的,将诗人的情致催发至酣畅淋漓。</p><p class="ql-block">到了南宋,俞德邻的笔下,龙游酒的形象便更为清晰了。他泊舟湖头,但见“潦翻川蓊匌,烟霭树模糊”,一片迷离水色。正沉醉间,忽闻“小艇时呼客,龙游酒试沽”。白革湖畔,那一声来自舟子的吆喝,穿越朦胧烟水,直抵心扉,是何等的诱人!这位宋亡后遁迹不仕的诗人,胸中自有块垒,眼前这龙游酒,或许正是浇愁的玉液,是暂忘人间何世的桃源津渡。元人赞其诗类陶潜、杜甫,而陶潜之“饮酒”,子美之“遣怀”,哪一个离得开一杯浊酒呢?俞德邻这迫不及待的“试沽”,沽的不仅是酒,更是一段熨帖愁肠的慰藉。</p><p class="ql-block">酒能遣怀,亦能寄情。赵必象在《和李梅南见寄十四韵》中慨叹,“恨不云龙游,相从老樵石”。他向往着与友人归隐龙游山中,而那“樵溪酿泉甘,樵谷嘉禾殖”的想象,便是这归隐图中最温暖的一笔。溪水甘甜,宜于酿酒;嘉禾繁茂,足备酒资。这龙游的山水,在他的诗里,俨然成了一座理想的酒国。他甚至觉得,“与其千户侯,何如千亩漆”,功名利禄,怎比得上这自酿自酌的田园之乐?这酒,于是成了友情的信使,成了超脱精神的象征。</p><p class="ql-block">时光流转,这酒香竟一路飘摇,直至近代。那位风骨嶙峋的邓散木先生,舟行过龙游,也为之倾倒,留下“此来饱吃龙游酒,又挂轻帆出永嘉”的酣畅诗句。一个“饱吃”,何其快意!仿佛要将这龙游的山水精魄,都就着酒液一口吞下,然后带着这满身的酒意与豪情,再去闯那“乱山撑骨风霆健”的前程。</p><p class="ql-block">而龙游本地人,更是将这酒意化入了骨血。余绍宋先生的高祖余可大,便是一位“不可日无此”的“杯中物”痴客。友人余华笔下,他“一饮若鲸吞,数斗兴靡已”,酒至酣处,或“浩歌发林樾”,或“狂叫写山水”,一派真名士的风流。这龙游酒,在此刻,已不仅仅是饮品,它是创作的催化剂,是性情的解放者,是生命力的奔涌。</p> <p class="ql-block">读罢这些诗篇,掩卷长思,那古诗中藏的,又何尝只是龙游酒呢?藏的更是龙游的山水灵秀,是历代人物的悲欢离合,是一种绵延不绝的生活美学。这美学,在今天,又有了新的篇章。</p><p class="ql-block">古老的龙游酒族中,如今多了一缕清雅别致的莲香白酒。志棠的富硒莲子,得天地之精华,以古法酿制成莲子酒。这酒,仿佛是白莲桥下流淌出来的——“瑞莲千载蕴硒香”。它承袭了“石甃涵虚”的宋韵,化“琼波流转”为醇浆,将“古渠月影”与“硒土莲芳”一并封入坛中。品一口这“毓硒莲浆”,入口是清甜,继而温润,喉间留下一缕悠长的回甘。这不再是古人诗中那用以驱愁或助兴的米酒,而更似一杯“君子酒”,涵养着“毓德清渠”的文脉,将千年的风华,都凝于这一觞清韵之中,寄向那更为悠远的未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5年10月7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