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秋景

谭谈

清晨，我推开窗户，清风就送来浓郁的桂花的芳香。 我小院里的桂花树，满枝满枝金灿灿的桂花，热热烈烈地开了。炎夏，我们在云贵高地旅居了两个多月。半个多月前，回到这座小院。我就来到这株桂花树下，攀下树枝，细心地察看，枝叶之间，就冒出了一些小点点，那是新一年的桂花开始打苞苞了。接下来几场秋雨，它就热烈地张了开来。一朵朵花儿，像一张张笑脸，闪动在枝叶间。散发出的浓烈芳香，溢满了整个小院…… 我们小院最美的季节到了。 这株树是从故乡山野的土地上迁居到都市的小院里来的。建这个小院的时候，我就在故乡一座小山上相中了它。于是，借助现代化的工具，把它带进城来。为了使它迁入都市不至于“水土不服”，就把它根部的泥土，用稻草绳紧紧地捆扎起来。栽到小院屋前的地上，它毫发无损。当年就给小院送来半月芳香。它散发的香气里，我闻着，总觉得它有故乡泥土的清香…… 　　它四季常青。秋冬季节只送香不落叶。到了春天，枝头上的新叶长出来后，老叶才渐渐飘落。半数的老叶，则要陪伴这一年的新叶一年甚至两年，等这些新叶变成了第二代的老叶，它们才慢慢退下阵来。有一种把接班者“扶上阵，还送两程”的精神。 这株树，是呈现在我们小院里的“故乡的风景”。 小院里，小楼前，除这株送香的桂花树外，还有一株酿甜的柚子树。它也是从故乡的山地上迁移到这里来的。那是内弟为祝贺我们建成小院乔迁新居送上的一份厚礼。同样，它也把根部的老土全部带了过来。次年它就结了六个果。柚果成熟后，摘下来，剥开，放入嘴中品尝，果肉含百分之九十的淡甜，百分之十的微酸。酸甜搭配得妙极了。据说，它是最适合糖尿病人吃的水果之一。于是便成了我这个老糖尿病人的最爱。 每每品尝这种柚果，一种童年的记忆，就涌上心来…… 孩提时代，每年柚子成熟的时候，妈妈总要带我去三十里路外的外婆家。外婆家的院子里，栽了一棵柚子树。每年都结很多的柚子。到了外婆家，我直奔这棵柚子树，手脚并用，就爬上柚子树去摘抽子。一旦柚子摘到了手里，心里就乐开了花…… 　　 外公外婆知道我爱上树摘抽子，如果柚子成熟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去。他们也不把树上的柚子全部摘下，总要留几个到树上，等我去了后自己上树去摘。一晃，自己已是八十开外的老翁，外公外婆离开人世也好几十年了。然而，外婆家柚子树上柚子的味道，却仍深深地留在我的心里！ 从小院里的柚子树上，我仿佛又看到了外婆家的柚子树。品尝着小院里的柚子果时，我总觉得，它有外婆家柚果的味道…… 我特别珍爱这株柚子树，珍爱树上结下的柚果。一到春天，我每天都要到树下走几圈。抬头仔细地观察树上的枝丫，看是不是有花牙冒出。我们家，我总是第一个发现柚子树上哪根枝条上冒出了花苞。我心里真希望，树上的枝条间多开出一些花来。花多才果多啊！ 一天天地看啊，一天天地看！一个个花瓣枯萎了，花心里冒出小小的绿果来了。这时候，我心里美极了。 等到幼果有鸡蛋般大小了。我就开始攀着枝条，一个一个地数，总也数不准。不一小心，就把柚果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的数字都不一样。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等柚子长到饭碗大时，树上的柚子挂稳了，不再掉落了。我就找来签字笔，在每个柚子上编上号，这样就不会被重复计数了。 　　今年，柚子树到小院落户十年了。除第一年只结了六个果外，其余每年都贡献给我们几十个柚果。最多的那年，结了一百零八个。今年结了一百零二个。是结果第二多的年份。 而它的树身，却不大，老是那个矮小壮实的样子。想想，它小小的身躯，每年结这么多果子。负担太重了啊！真难为了它。 除桂花树、柚子树外，后来又陆续栽上了枇杷树、板栗树、金钱桔、橘子树等。多是从故乡的土地上搬迁过来的。只有橘子树，是个外来户。 秋日，我在小院里游走，闻芳香四溢的桂花，看大腹便便的柚子，察老果正在成熟又开新花的金钱桔，赏今年新挂果的小板栗树……心里几多的满足、甜美啊！ 小院里有一堵围墙。围墙上安放着我的一部来自故乡的作品：《山道弯弯》连环画。小院开建的时候，一位来自故乡的年轻人来看我。他叫吴彪，俩口子在深圳特区打拼。他张罗着为我们小院建一个围墙。他在故乡读小学的时候，就看过根据小说《山道弯弯》改编的电影，又在小人书摊子上看过《山道弯弯》的连环画。他便别出心裁地提议，把《山道弯弯》的连环画用玻璃雕刻出来，安放在围墙上。 《山道弯弯》发表后，先后有人民美术出版社、湖南美术出版社、岭南美术出版社、四川美术出版社、辽宁美术出版社和电影出版社等六家出版机构出版了连环画。选哪一个放在围墙上呢？仗量围墙的长度后，只能选最短的辽宁美术出版社出版的连环画。接着，到一家电脑雕刻公司去咨询，还真可以搞。一预算，建这样一个围墙，需耗资六万元。这位小伙子慷慨付资。真把《山道弯弯》连环画雕刻出来了。后来，书法家何满宗，为围墙题名，称其为《山道弯弯》文化墙。为了铭记这份友情，我刻了一块石碑，安在围墙上。 　　尽管《山道弯弯》后来浪迹天涯。但它的根是扎在故乡那块土地上的，它是从故乡的的土地里长出来的。 桂花树，柚子树，板粟树，金钱桔树，枇杷树……以及《山道弯弯》，它们都来自故乡。都是我这座都市小院里的故乡风景，故乡味道！ 小院一开建，我就把故乡带进了这个都市里的小院。现今，整个小院里，乡情满满啊！它使我身在外乡，犹在故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