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远志力深思 《游褒禅山记》第三部分

李子

翻开《游褒禅山记》，心头涌起一股久违的激动。年岁渐长，再读此文，不再是为应付考试的死记硬背，而是像在听一位老友娓娓道来人生真味。那句“非有志者不能至也”，像一束光，照进我近年学书法的日常。起初只是心动，提笔却难坚持，后来明白：光有志向不够，还得日日临帖——这是“力”；再后来，借网课学笔法、选好笔墨——这是“物”。三者俱全，才觉笔下有了生气。原来王安石早把成功的密码藏在游山记里：志为舵，力为桨，物为舟，缺一不可。

“于是余有叹焉。”——这五字一出，仿佛看见他站在山洞口，烟雾缭绕中凝望远方。我也常有此叹，不是为山川，而是为生活中的困顿。学新技能卡壳，练字手抖，甚至读一段古文都磕磕绊绊。可王安石提醒我，古人观天地万物，皆因“求思之深”。于是我也学着不浮于表面，一句一句拆解，一遍一遍琢磨。渐渐地，那些拗口的句子不再只是文字，而成了心路的刻度。

背到“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那段，真像在走一段陡坡。句子绕，意思深，稍不留神就乱了阵脚。起初我只知硬背，结果越背越懵。直到某天，我把这段话画成了一条山路：第一步是立下志向，第二步是不随人退缩，第三步是体力支撑，第四步是外物相助……一步步走下来，逻辑清晰了，心也静了。原来难的不是文字，而是没找到它的“路径”。

我把这段哲理画成了六幕长卷。第一幕，金光破云，人在山口立誓，那是“志”的起点；

第二幕，众人折返，唯他独行，衣袍微扬，是“不随以止”的倔强；

第三幕，陡崖倾身，喘息沉重，体力将尽；

第四幕，深谷绳断，前路无援，冷色弥漫，只剩那身红袍如火不灭——那是“物”之缺失的孤绝；

第五幕，脚印清晰，人影低头，悔意如雾；

最后一幕，雾中山腰，昂首坦然，绯袍似焰，题字随云飘散。不是登顶，却无悔。这六幕连起来，像极了我这些年学书、读书、修心的路。

山路上，有人背囊前行，有人拄杖缓步，还有人举着火把在暗处摸索。我仿佛看见自己：也曾因疲惫停下，也曾因无人同行而怀疑。但那句“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总在耳边响起。是啊，只要尽力，哪怕未达顶峰，又何悔之有？人生哪有那么多“成功”，大多时候，不过是尽力而行，坦然面对。

“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这话想起前几年跟团游去登泰山。我们仨（60后）历经十八盘1663台阶，胜利登顶，看见云海翻腾，群峰若隐若现，一览众山小，那一刻明白，原来最美的风景，从不在坦途。生活亦如此，那些真正滋养灵魂的经历，往往藏在“险远”之处。

王安石有“三不足”精神：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这话放今天也不过时。我学书法时，有言：“年纪大了还练什么字？”可我想，若总听人言，何来进步？变法难，自学也难，但难才值得做。只要心志坚定，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必有收获！

他站在山洞口，烟雾缭绕，目光坚定。我仿佛听见他轻叹：“于是余有叹焉。”这声叹，不是颓唐，而是觉醒。我也常站在人生的“洞口”：是继续深读古文，还是就此放下？是坚持练字，还是随它去？每一次，我都选择走进去。哪怕幽暗昏惑，只要心中有火，就不怕无物以相。

他坐在石凳上读书，蝴蝶飞舞，山色空蒙。我忽然明白，古人之“得”，不在走得多远，而在思得多深。我背《游褒禅山记》，起初只为完成，后来却成了每日的修行。每解一句，心就亮一分。原来学习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照亮自己。

那人站在山巅，手指远方。我也曾这样站在山顶，不是为征服，而是为看清来路。这些年，从背文言到练书法，从困惑到豁然，每一步都印证着“志、力、物”的缺一不可。手指远方，不是指向某个终点，而是提醒自己：路还长，心莫停。

他立于山巅，衣襟轻扬，神情悠然。不是狂喜，而是坦然。我背完那段最难的文字，合上书，竟也笑了。不是因为全记住了，而是因为——我尽力了。王安石说：“此余之所得也！”我亦想说：此乃吾之所得。

《游褒禅山记》第三部分原文&译文：

【原文】于是余有叹焉。

【译文】于是我深有感慨。

【原文】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

【译文】古人观察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心有所得，是因为他们探究思考深入透彻且无处不在。

【原文】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

【译文】道路平坦又近的地方，游览的人就多；地势险峻又遥远的地方，到达的人就少。

【原文】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

【译文】但世上奇特雄伟、瑰丽怪异、非同寻常的景观，常常就在险远之处，却是人们很少到达的地方。

【原文】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译文】所以没有志向的人是不能到达的。

【原文】有志矣，不随以止也。

【译文】有了志向，也不会盲从他人而停止前进。

【原文】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

【译文】但是体力不足的人，同样不能到达。

【原文】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

【译文】有了志向和体力，也不盲从松懈，但到了幽深昏暗令人迷惑的地方，如果没有外物辅助，同样不能到达。

【原文】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

【译文】然而体力足以到达（却未到达），在别人看来是可讥笑的，在自己也会有所悔恨。

【原文】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

【译文】如果竭尽自己的志向仍然不能到达，就可以没有悔恨了，谁又能讥笑呢？

【原文】此余之所得也！

【译文】这就是我的心得啊！

【原文】余于仆碑，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何可胜道也哉！

【译文】我对着倒地的石碑，又悲叹古书失传，后世以讹传讹而不能说明真相的情况，哪能说得完呢！

【原文】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译文】这就是学者不可不深入思考、谨慎选取材料的道理。

【原文】四人者：庐陵萧君圭君玉，长乐王回深父，余弟安国平父、安上纯父。

【译文】同游四人：庐陵人萧君圭（字君玉）、长乐人王回（字深父）、我的弟弟安国（字平父）、安上（字纯父）。

【原文】至和元年七月某日，临川王某记。

【译文】至和元年七月某日，临川王安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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