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新疆，走进乡村

橘井堂主人

　　背着背包，我独自走过新过新疆的田野，走进新疆最真实的乡村。脚下是新铺的水泥路，路旁高高的柏杨树，沙沙作响，象在欢迎我这个远方客人的到来……

　　沿着林荫道往前走，水泥路面平整，落叶铺了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树影斑驳，阳光从缝隙间洒落，像碎金子般跳跃。远处几个人影缓缓移动，有人骑着电动车，车筐里堆着菜叶，还有人牵着孩子，边走边笑。秋天的风不冷，却让人清醒，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季节的脉搏上。

　　穿过白杨夹道的乡间小径，九月的阳光将富仁镇的田野铺展成一幅流动的金箔画卷。渠水粼粼，如碎银跃动，那是自慕士塔格峰奔涌而下的冰川雪水，穿越112公里输水管线，将甘霖注入这片曾被干渴刻下深深印痕的土地。俯身掬一捧清流，凉意沁入掌心，仿佛触到了岁月深处的回响——老辈人低语中的“涝坝水”年代：泥浆缸里浮着草屑，冬日蓄水洼结着薄冰，还有出嫁姑娘那一句哽咽的问：“你们那儿，水好不好？”

　　再往里走，遇见一辆满载玉米杆的三轮车，车斗高得像座小山，驾驶员穿着绿色外套，乘客是他的妻子，蓝衣裹身，脸上挂着笑。他们从地里回来，狗趴在路边打盹，听见车响才懒洋洋抬头。电动车停在树荫下，车把上挂着菜篮，生活就这样静静流淌，不疾不徐。

　　村办公室的门楼有些破旧，红顶金匾在阴云下仍显庄重。门前泥地积水，映着灰白的天光。红旗在风中飘着，像一抹不肯褪色的信念。栏杆旁堆着些农具，没人管，也没人动——这里不需要防盗，只有归家的路。

　　街道干净，两旁树木红绿相间，电动车整齐排列，像是谁悄悄摆好的。电线杆笔直，电线横过天空，像五线谱，却听不见喧嚣。这村子不热闹，但有节奏，是种沉得住气的安宁。

　　一对夫妻骑着电动车从身边经过，男的穿格子衫，女的戴着维族小帽，黑底白花格外显眼，浅蓝色外套被风吹起一角，他们没说话，只是相依而行。树上挂着红灯笼，把全国这个重大的节日渲染得红红火火，热热闹，象征着每个家庭勃勃向上的好日子。灯笼随风轻晃，影子落在路上，也落进我心里。

　　一扇木门半开着，门上铆钉斑驳，院里晾着衣物，三轮车停在屋檐下。有人刚忙完农活，生活就藏在这扇门后——不华丽，却踏实。我站在门外没进去，但已闻到院里飘出的饭香，还有柴火燃烧的暖意。

　　粉红色的房子在树影间若隐若现，墙皮剥落，屋顶老旧，但它依然站着，像一位沉默的老人。红旗在远处飘着，天空却已放晴。土路干裂，却踩得结实，每一步都像在确认：这里有人生活，且活得认真。

　　辣皮子与玫瑰在晾架上铺展成一片绯红霞影，果园里沉甸甸的苹果吸饱了雪水的清甜，压弯了枝头。几位头戴花帽的妇人坐在树荫下缝制绣毡，针线穿梭如时光轻语，笑声跌进脚边潺潺流淌的灌溉渠。远处孩童追逐嬉闹，肩头不再有扁担磨出的血痕，也不再为一桶苦咸水跋涉半日。麦合木提老人捧出自种的伽师瓜递来，瓜瓤金黄似蜜：“雪水浇的地，连土都是甜的！”他抬手指向院角新栽的西梅树苗——那是援疆人带来的“紫色希望”，如今已绵延成粤伽产业园万亩紫云，如梦般落在这片苏醒的田野上。

　　我继续走，耳机里放着老歌，背包沉甸甸的，装着水、干粮和一本写满笔记的本子。秋天的树影打在脸上，建筑物的蓝框窗像在注视我。我不是过客，至少不想只做一个过客。我想记住这些路，这些脸，这些无声却有力的日常。

　　一条水泥路通向黄色小屋，屋墙斑驳，却有人住。门前种了花，虽不名贵，但整齐。树影婆娑，阳光正好。这样的房子在地图上找不到名字，但它存在，像一颗钉子，钉住了这片土地的温度。

　　白色建筑带着烟囱，安静地立在路旁，窗框漆色已旧，但玻璃明亮。树影浓密，小路延伸进林子深处。没人告诉我那屋子住着谁，但我知道，一定有人清晨推开窗，对着山色喝一口热茶。

　　一户人家门前铺满了玉米，金黄一片，像把太阳搬到了地上。大门雕着花纹，虽不华丽，却很用心。丰收不是数字，是铺满院子的颜色，是女人笑着翻晒时额角的汗珠，是男人蹲在墙根抽烟时眼里的满足。

　　另一家的玉米堆旁坐着一位维族老妈妈，头上也戴着一顶绣花小帽，低头撕着苞米穗子。红旗在风里飘，电线杆静静立着，通了电，也通了希望。孩子在远处追鸡，笑声清脆。这样的画面，比任何宣传片都真实。

　　一个小女孩走在路上，她不急不缓，慢慢走着，蓝天在她头顶，像一块淡雅的丝绸。她不知道有人在看她，但我知道，她走过的这条路，正通往她的整个童年。

　　走进一户人家，阿依古丽端出砖茶，粗陶碗里茶色金黄，浮光如琥珀。她提起铜壶，热流倾落，茶香四溢：“从前放半块茶砖也压不住水里的咸涩，如今一撮茶叶，香得整条巷子都醒了。”茶雾袅袅升腾，墙角那根旧扁担静静倚立，曾磨亮几代人肩头的岁月，如今成了展馆中沉默的见证。炉上烤着玫瑰花馕，新麦香裹着果木炭火的气息，在空气里缓缓流淌。这香气让人想起县城馕产业园那402座馕坑升腾的炊烟，正化作农庄餐桌上的暖意，也化作乡村脉搏里最踏实的跳动。

　　蓝色电动车停在白墙边，墙后是老砖房，屋顶漏了雨，但门漆新刷过。小树在墙角长着，绿得倔强。远处有黄果挂枝，不知是杏还是李子。生活在这里，不是没有困难，而是困难中仍有人坚持把日子过亮。

　　一扇老木门，铆钉斑驳，横梁雕花，蓝边装饰像旧时的衣襟。门牌贴着红纸，字迹模糊。这门后的故事，也许只有风知道。我轻轻走过，没敲门，但心里已问候了一声。

　　拖拉机“突突”驶过，车牌P9904，男子穿着深衣，神情专注。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肩上跳动。这是他的地，他的季节，他的节奏。我不拦他，只让路，看他慢慢驶向田的尽头。

　　向日葵田突然出现，金黄一片，花盘齐刷刷朝天，像在敬礼。阳光正好，花茎挺拔，远处有屋影。我站了很久，看它们不低头，也不喧哗，只是生长。

　　一群白鹅在林间踱步，有的低头啄食，有的伸颈张望。阳光洒在羽毛上，像镀了层银。它们不慌，我也就不急。这样的宁静，不是没有声音，而是声音都成了背景。

　　一朵向日葵特写般立在眼前，花瓣鲜亮，花心深褐，茎叶带绒。它不为谁开，却让我停下脚步。原来最美的风景，有时只需一朵花的重量。

　　水泥路笔直，落叶铺满，像一条金黄的毯子。车停在远处，人不知去向。秋天在这里不是凋零，而是沉淀。

　　新疆乡村的民居，门口几乎家家都有葡萄架，一到夏天，满架碧绿，一串串如珍珠玛瑙般的葡萄挂满藤架，散发诱人的香味。疲惫了，在葡萄架浓郁的绿荫下，喝一杯茶，弹一曲冬不拉，别说有多惬意！

　　新疆的乡村处处充满独特的魅力，散发出勃勃的生机，吸引着我这个远方游子，但天已渐晚，不得不收拾心情，向远处的住地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