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中秋 思念不休

毛毛雨

　　又见中秋月圆，清辉依旧，却唯独照不见你的身影。

拙笔提起，却在纸上洇开了一个迟疑的墨点。月光漫进书房，像一层薄霜铺在旧信纸上，我望着那晕开的墨，忽然就停住了手。原来不是写不出，是心太满，满得一碰就溢。古人在月下写诗，不是为团圆，而是因不团圆——那轮圆满太亮，照得人间缺憾纤毫毕现。东坡在“明月夜，短松冈”里藏了多少未说出口的夜里辗转？原来千年的月光，晒的从来都不是欢聚，而是思念，是那些再也递不出去的月饼，是空着的那半边床榻。

2018年2月8日至今，2796个日夜轮回，思念从未因时光流转而淡去分毫。每逢这个万家灯火的夜晚，桌上仍摆着你最爱的吉安薄酥饼，金黄酥脆，一口下去，碎屑落在桌角，像极了你当年笑时眼角的皱纹，我总忍不住说喜欢吃你就多吃点。

四十一载相依相伴，早已把两个人活成了一道年轮。你走时，像风熄了一盏灯，屋还在，可光没了。我成了那盏灯的影子，在日复一日的晨昏里学着你曾包揽的一切——换灯泡、清洗空调滤网，连拧水龙头都开始学你当年的力道。这些事从前你做，我从不染指；如今我做，才懂你曾默默撑起多少琐碎的暖。

中秋夜，我踱步小区，栾树正红黄绿相间，风一吹，像撒了一地旧信笺。桂花香一阵阵袭来，我站在树下，忽然站成了石头。四十一载春秋太短，短到还没看够你穿那件白底黄格子翻领T恤衫的样子; 近八年的独行又太长，长到每个中秋都像在泅渡没有岸的夜。可我不怨，也不悔。我渐渐相信，你不是走了，是提前去了下一程，替我打点来世的家。你说过，要一起住带院子的房子，种一株桂花树，养几笼鸽子。

如今我已年逾古稀，两鬓斑白，可心里还留着你年轻时的帅气模样。你等着我，别走太远。待我走完这程，我们再牵手，把没吃完的月饼，没说完的话，没走完的路，慢慢补上。

情满中秋，思念不休——不是因为月圆，而是因为，你一直住在我呼吸的间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