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 间 月

N好

　　明月几时有？何须问青天。每月十五、十六，月圆天心，在眉间，情意绵绵升腾而起。明晃晃的，照亮家乡方向的思念路，过往不由自主一一浮现，回味着月圆之夜的美妙时刻。

　　那时明月，我正青春，怎么看她，不管阴晴圆缺，总是一幅含情脉脉的样子，低眉顺眼地，让人值得信赖和托付。

有月亮照临的夜晚，大地更加轻柔，世界装扮得更加梦幻，人间播洒更多童话。青春的夜晚，多了一个知己，多了一个默默倾诉的对象，多了一个追梦的机会。

“月亮走，我也走”，秋风初起，落叶翻飞，青春时一人孑行，不觉孤单，“对影成三人”，踏着月光碎片，长夜满是诗情画意，难解“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的“强说愁”，倒是羡慕个中的浪漫，友情的无价。

　　那时明月，于我无关紧要。不到十八周岁，年纪轻轻跳出农门，参加工作，一心于教学教研，无忧无虑，完全沉浸在自由自在的憧憬中。那时明月，熟视无睹，似有若无，少有印痕。偶尔泛起的记忆，一次是暑假回家，为父母刚种的二季稻田守水，躺在田埂上新收割的稻草垛上，无聊地看着明月出神，看着云朵翻来覆去，与明月嬉戏，听着哗哗水流，远处村庄传来一二声狗吠，闻着稻草香，幻想着秋收梦。有明月作伴，竟心安理得沉沉睡起，暑夜凉透。

　　对明月有感情是几年后的事了。

我住宿在县城任教学校，离汽车站三五百米，时不时成为乡下同学进城办事的驿站，经常能见上一面，抵脚而眠交谈至鸡鸣，月儿东沉。

有一好友，在乡镇任教，大我几岁，正与一城里女孩谈恋爱。时不时夜晚进城约会，卿卿我我到深夜，回不了住地，便首选我处投宿。睡得迷迷糊糊时被他唤醒，开房门，开校门，既有埋怨，也有羡慕。羡慕他在月色里精神焕发，说话甜美，倾泻的月光把他塑造成白马王子一般潇洒，一身仙气。我似乎在迎接一簇浪漫、一截梦幻。不经意间望见的月亮，柔情似水。

有时，遇上不冷不热的月夜，这位友人也不麻烦我，夜深人静时选择开放式操场的乒乓球台桌上打盹儿，天未亮便赶回学校上课。他说那时的月亮是知心朋友，是浮生寄托，是美好憧憬。每次谈起，我觉得有月老在天，终成眷属。

　　渴望月下相逢浪漫是在三年以后。

我转行至县委一部门工作，被安排与年长我几岁的另一单位后生合住一间宿舍，他占临窗的墙角铺床，我则在斜对角落窝。开初新鲜，时常隔帘海聊，或者一同上班，去食堂，很快混成好朋友。以为我这样可相安无事下去。

尴尬时刻是在他女朋友的出现。热恋阶段，两人隔三差五约会，占着房间，我成了正宗的“电灯泡”。有时晚饭后正在看书或者写材料，也得识趣离开，让出空间，成全两人世界。此时只好一人游荡于街头巷尾，消磨时光。那时的主街道不长，且昏暗，从街头到街尾，打个来回，花不了四十分钟。重复几趟，实在无趣，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之人，有屋不能归，必须挨到夜沉人静时，不得不归时。在离宿舍不远时，还得故意弄大声响，或者哼上几句流行歌词，表明我归来在即。

遇上冬天或者下雨天，那就折杀我了。也得顶风冒雨去“闲逛”，去“踩街”，用孤独无奈把时光耗尽。撑着一把伞，踩着落叶，子孓冷清街道上，连月也不照临，何其伤感。

当然，遇上明月之夜，漫步街头，一边赏月，一边思考，柔和的月色披洒在身，似有绵绵温情传至，时间被无声无息冲走。明月，停驻在眉间，却刻记在我的心上。

　　好事多磨，明月知心。月圆之夜，漫步月下，其实也有他乡遇故知的美滋滋。

今夜月又圆，且是中秋月。可是我三十多年前的老相识？今月可认得那个老在月下子孓而行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