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关外的难忘岁月（37）

老史

——援越抗美生活纪实

37．别了，越南

老战士返越在谅佳烈士陵园

祭奠长眠在那里的战友

还在凭祥，我就已经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连队一天一个电话过来催问修车的进度。这说明，我们离行动的日子已经很近了。

12月24日，我开着修好的车一路如飞，从凭祥返回了连队。

连队的动员会已经开过了，移防工作的准备行动也已经开始了。财产、装备已经清点装箱，大部分已经装上了车；营房设施或者向地方移交，或者予以拆除；指导员跟着几位上级部门派来的干部正在与越南地方干部座谈，检查我们连队执行群众纪律的情况。我回来匆匆忙忙清理了自己的东西，又匆匆忙忙开始装车——装了满满一车轮胎。谢天谢地，我总算在行动前赶回来了。

1969年12月26日，这是我们在越南这片土地上渡过的最后一天。一早，全连的车辆一起启动，登上了回国的征途。车上装载着连队的全部财产：营具、炊具、汽车配件、维修工具，还有没有宰杀完的活猪、没有吃完的粮食、罐头……全连人员分坐在各台车的驾驶室内：司机、助手，还有修理工、炊事员、勤杂人员。连排干部分坐在各排的车上，瞻前顾后，全盘照应。在繁忙的一号公路上，七十多台汽车组成的车队向北方开去，一台跟着一台。越南老乡都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好奇的打量着我们，都猜不透这些“中国隆基”今天为什么会开出这么多车来。假如他们知道我们就要回国了，他们此时此刻又会有什么感触呢？

我开着我的“嘎斯51”随车队而行，心中在默默地向眼前的一切道别：再见了，越南的山和水，再见了，越南的乡亲们！

这是一个既令人兴奋又让人依依难舍的日子。我们，特别是1965年以前参军的老同志，自1965年6月22日那天入越参战，在这块土地上工作和战斗了四个半年头，渡过了1640多个难忘的日日夜夜。今天终于完成了援越抗美的光荣任务，马上就要班师回国，面对亲人了，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兴奋的事吗？但是，在这块土地上，同志们又撒下了多少汗，流下了多少血，有的甚至在此留下了自己的尸骨。这儿有我们无比熟悉的山山水水，有朝夕相处了四个多年头的越南老乡，还有我们自己亲手挖掘的防空洞、亲手搭盖的茅草房……这一切对我们来说又是多么亲切，多么难舍难分。

在市求大桥上，初到九分队的一幕幕在眼前涌现，还有开水车的那一百多个日日夜夜……

北江，这座给我们第一战争印象的城市出现在眼前。虽然一孔钢梁还像以前一样倒插在江水里，但是街道显得完整了，车站被重建了，城市复活了。

在克夫附近，陶美烈士陵园呈现在我们面前。全连的车都停了下来，向留在此地，永远再也不能回国的烈士告别：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一座窄窄的小桥，引起了我的回忆。几个月前，我的车在过这座小桥面前，突然刹车没有了，差点酿成大事故。

……

我们经过的好像不是一条简简单单的一号公路，而是充满神秘和骄傲的时间隧道和历史长廊。

再见了，越南！再见！

战友重返越南

受到中国驻越南大使馆的接待

人民解放军铁道兵第一支队于1965年6月入越后，经过艰苦奋战，至1970年6月，提前完成了各项任务，共计新建铁路正线117公里，改建铁路正线362公里，抢建铁路战备工程正线98公里，新建铁路桥梁30座，隧道14座，新建和扩建各种铁路站、段20个，架设通信线路1023对公里，铺设水底通信电缆8公里。工程的相继竣工，大大提高了河内以北的铁路运输能力，有力地保障了越南抗美战争的运输需要。与此同时，第一支队承担了河内以北铁路干线的维修工作。据不完全统计，从1965年6月至1968年10月，美机对第一支队区域内铁路线投弹288万枚，其中1967年6月空袭高峰时，平均每公里路段落弹96吨，主要桥梁每米落弹25～63吨。第一支队运用抗美援朝战争时期抢修抢运的经验，同美机轰炸作斗争，抢修被炸坏的铁路设施1178处(次)，排除定时炸弹3100余枚，修复铁路线路157公里，通信线路1420对公里。尽管美机轰炸越南铁路线创造了世界战争史上轰炸猛烈程度的最高纪录，越北铁路仍然一直保持着畅通。

几年来，中国政府还向越南运去了几百万支枪支、几万门大炮、十多亿发枪弹、成千上万发炮弹，以及其它武器、装备、器材；运去了上百万吨成套设备、材料和几百万吨粮食、几亿米棉布、上百台机车、数千节火车车厢、七百多艘各种船舶以及数万辆汽车。

几年来，不少中国人在越南牺牲。在越南北方50多处中国烈士陵园中，安葬着1400多名中国烈士。这些烈士仅是为了支援越南人民抗法战争、抗美战争与和平建设而牺牲的中国人员的一部分。

作者与中国驻越南大使馆工作人员合影

凭祥车站，灯火通明。我们连的汽车将在这儿连夜装上火车。

一列货车已经停在货运站台旁，一长溜平板车加上几节棚车。平板车是用来装载汽车的，棚车则是我们人员的住所。此时，李副连长额头上一头汗水，正在站台上紧张地指挥着司机们将汽车一辆辆开上平板。

汽车前后安上了新牌照，不过已经不是在越南挂的红色牌照，而是白底黑字的国内军车牌照：“亥1－XXXX”。

全体干部战士已经换上标准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装：草绿色的军衣，草绿色的军帽，加上通红的帽徽、领章。

刚才我们还是中国后勤部队一支队二大队四十六分队的战士，一转眼的功夫，我们已经是铁道兵二师六团汽车连的战士了。

部队大队人马都是在越南境内的某个车站上火车，他们在经过北江、谅山、同登等车站时，受到越南军民的热烈欢送，体现了中越人民之间难舍难分的感情。

大概是由于汽车连的特殊性吧，我们没有能感受到这种气氛。我们开着自己的汽车越过国境，在凭祥车站才上了火车。我们只是在柳州、长沙等车站受到了当地领导及广州军区首长的秘密欢迎。

深夜，随着火车汽笛的一声长鸣，我们的车缓缓离开凭祥车站，向着北方驶去，正式宣告我们六团援越抗美任务的圆满结束。经过在湖北枣阳的短期整训，我们立即转战陕西安康地区，参加到襄渝铁路的建设大军之中，翻开了又一页崭新的篇章。

2001年10月初稿于武汉

2003年3月第一次修改

2003年10月第二次修改

2005年7月第三次修改

2021年5月第四次修改

2021年6月第五次修改

2023年12月第六次修改

2025年10月第七次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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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谊关外的难忘岁月（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