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里的野花

吴堂江

　　中秋节，我们驱车入林，躲开了城市的喧嚣。

来到树林深处，只见高树参天，枝叶交错，阳光被筛成细碎的金子洒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我们找了一处开阔地，铺开野餐垫等。

吊床轻轻晃着。远处停着的车辆让人觉得这林子被温柔地共享。

我忽然觉得，中秋的树影里听风穿过叶隙的轻语，看黄叶随风飘舞的样子，快乐极了！

　　午休时我独自散步，想寻点安静。就在一片不起眼的草地上，一朵小白花正静静开着。花瓣有六，洁白小巧，花心一点明黄，像是把秋日最后的暖意都收拢在了中心。没有绿叶，唯一一根细小的茎头上开着，茎扎入泥土中，让你辨不出它是什么花类。

我蹲下来看它，寻找它的伙伴。没有，附近的草丛不见另一朵同类的花，就它孤零零地开着。我想，它不孤独吗？没有同类怎么生存开花？它应该是秋天给大地的特殊赠予吧！

几片枯叶散落在它周围，反衬出它的清秀。草地向远处延伸，树影淡淡地浮在天边，有车影隐约停驻，但这一切都像隔着一层薄纱，何曾打扰它的宁静？

　　阳光斜斜地照下来，在草地上划出明暗交错的光影。那朵小白花依然立在那里，感觉什么都没变，整个世界都因它安静了下来。

我坐在一旁的折叠椅上，看光斑在花片上缓缓移动。同行的人在遮阳篷下低声谈笑。没有人在乎那朵花，甚至没人多看它一眼，可正是这份不经意的尊重，让它显得更加自在。

它不争不抢，却把整个秋天的温柔都开在了风里。它的生长只为展示自己，证明自己来过这世界。它不感到什么遗憾，因为它已经努力过了，生长过了。开了花，不在乎今后有没有果！它不在乎人们怎么看它，也不知道人类是否在乎它！它是怎么来这里的，有没有同类，这些都不重要。只有吸水，受光，生长，开花，过好每一天，给这片大地献绿献花，贡献自己，回报才是它所关心的。

　　临走我又看了它一眼。阳光依旧透过树梢洒落，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草地上。那朵小花微微颤着，像是回应风的低语。它的花瓣依然洁白，花心的黄也依然如此。

我忽然觉得：中秋节，看见这些微小而倔强的生命，在无人注视的角落，依然认真地活着。它们不喧哗，却比任何喧闹都更接近节日的本质——一种静默的圆满。

　　傍晚回到家，阳台上抬头看天，月亮悄悄爬上来了。那一刻，远处传来几声轻笑和车子奔跑之声，城市的喧闹又环绕着我们。

我心却仍想着白天那朵一一花瓣有六，花向小巧，细茎撑着的野花。虽已隐入暮色，这离了我，却仍在心里开着——它不是节日的主角，却成了这个中秋最柔软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