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眼瞅着手术室的大门轻轻关上,在家属止步线外找个适合的地儿或坐或站的呆着,然后是焦急的等待,不停地看时间,时刻留意着那扇门的开合与医护人员进出时的神色,欲问而又不敢问里面的情况,手术室是一个非常庄严而神秘的地方,能改变进入该地方人的命运人生,最令人不安是术前的家属签字环节,签字单上家属必知的是术中和术后的多种不确定,有些不敢想象的可能与不可能的想象,正因为有着不敢想象的可能,使得手术室令人畏惧,也因为有着不可能的想象,使得手术室给绝境中的人以希望。人的生命是脆弱的,手术室门两边人的心理也是脆弱的,岂止人的生命脆弱,世间万物皆脆弱,自然界的海啸飓风,谁挡谁亡,人类自制的核子武器毁天灭地,但也正是这脆弱的万物才构成了五彩斑斓的世界,蜉蝣一日自绘精彩,王八千年强忍孤寂,鹿豕奔腾须避虎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命由天不由我,虽说“极善之人,数固拘他不定,极恶之人,数亦拘他不定”,然极善与极恶皆为少数,天下大众皆为凡夫。</p><p class="ql-block">等待中突然回想起自己在手术室门口这样的等待已有九次之多,有两次是等喜,妻子剖腹产子,虽是等喜,但对于孩子的妈来说亦是一大难关,需等医护亲口说出“母子平安”四个字,才是等待的结束,好在两次剖腹产手术皆有惊无险。最难忘的是妈妈的那次手术,术前给妈妈洗头发时隐隐感到妈妈对手术有点畏惧,所以有意放慢了动作给妈妈做了个头部按摩,边按边跟妈聊天,告诉她这是一个小手术,没有风险,我相信妈妈在我身边也是心安的,即使对手术有点茫然,有我在,茫然中也就有了坦然,去医院的路上我们尽可能聊些轻松的话题,不知是我在安慰妈还是妈妈在安慰我,那一路上轻松的话语中多少带着些忐忑,当妈妈躺在病床上被推进手术室,那扇颜色单调且沉重的大门轻轻合上时,我那全部的淡定也瞬间消失,遥望窗外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墙、灰蒙蒙的院子,连从窗口掠过的几只小鸟都是灰蒙蒙的,回想起妈妈一生的操劳、一生的不易以及每临大事时妈妈的沉着与机智,孤零零的我在若大的等待厅里任由泪水夺眶而下,此时我才发现真正畏惧这次手术的不是妈妈而是我,作为唯物论者的我在内心深处不停地为妈妈祈祷,好在万物有灵苍天有眼,我的祈祷应验了,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儿时在我因肾结石即将手术时妈妈虔诚为我祈祷,正因有妈妈的虔诚祈祷,奇迹真的出现了,我在上手术台前把结石给硬生生的尿出来了,使我免受这一刀之苦,原来天人感应并非帝王专属,我们凡人心诚亦灵,虔诚地对待彼此,也要虔诚地对待生活。</p><p class="ql-block">在这门口等的次数最多的是等岳父老人家,四次苦等急盼,老人家做过五次手术,没认识我之前切过扁桃体,认识我之后,从切阑尾、排膀胱结石到腰椎间盘手术和这次的心脏手术,上半年还被我劝退过一次疝气手术,真是多灾多难,好在老人家身体素质还不错,每次术后恢复得又快又好,也许是因为手术次数多了,老人家对手术似乎没有太大的感觉,也没有恐惧的心理,比等在门口的我们似乎感觉还要轻松,也许是相信科学相信医护相信自己的命运吧,看上去老人家的状态还确实不错。</p><p class="ql-block">其实我们都知道能量守恒,能量守恒的依据是物质守恒,物质守恒的依据是什么呢?也许是灵魂守恒,西方神学里讲究灵魂不灭,看得见的每一个生命个体也许只是某一个灵魂的载体,很多肉眼看不见的生命个体也同样是某一个灵魂的载体,甚至连植物又何尝不是呢?普遍认为植物没有思维,但像那些能捕食动物的猪笼草式的植物就真的没有思维吗?也许它们的思维还不被人类所理解罢了。一个个体(比如一个人)死了,也许只是这个承载灵魂的躯体死了,灵魂离开去寻找另一个载体了,地球上的灵魂(或者说是生命)总数是不变的,但造物主(也可以说是神或上帝)不让任何一个生命知晓自己的上辈子或下辈子,甚至不让任何一个生命知晓自己有上辈子和下辈子,否则生命就不会被珍视了,惯性定律说任何物体在不受外力的情况下都有保持其现有状态的属性,所有的生命也都有维持其生命存在及现状的本能与渴望,所以说牛顿第一定律也符合灵魂(也就是生命)的求生本能。还有我们常说的因果报应难道不也是一种守恒吗?既是一种守恒,那么种下什么因,一定收获什么果,善恶皆有报。</p><p class="ql-block">我曾经有过一次濒死体验,急性低血糖晕死过去,当时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慢慢地变轻了,飘飞起来了,飘浮于半空中,看见医生在为躺在椅子上的那个躯体扎针、掐人中、灌糖水,妈妈在旁边呼喊我的名字,折腾了好一阵,我又感觉自己慢慢变得沉重起来,随着沉重感的加大,慢慢地从半空中降落下来,猛的一惊,明显有灵魂与躯体的撞击感,微睁双眼恢复了正常活人的状态,事后跟妈妈说起当时的经过和体验,妈妈说我瞎说乱扯,那时还小,没当回事,也没去细想过,随着年龄的增长,知识的拓展,多次思考这类问题时,儿时那次濒死体验冲击着我对生命原有的认知,灵魂是否轮回,我们看到的生命是否只不过是一个灵魂的载体,带着这些思考去看莫言的《生死疲劳》,也许会是另一种体验。作为认可达尔文进化论的唯物主义者有时候也觉得这世界太过奇妙,好像单纯一个进化论也解释不了如此纷繁复杂、巧妙精致、物物有联而又物物相克的生物布局,死不复生,意味着任何一种现有状态的生命也就无法确知是否真有轮回,也许这“无法确知”就是造物主在创造这个世界时特意安排的一扇生死两边不可互知的门,只有这扇门的存在才能让所有的生命珍视生命的现在,才会有“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说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