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如花:在每一个你不在的晨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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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我又一次站在屋檐下,望着那片空荡荡的水泥地。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像极了那年你跟着白大褂的衣角怯生生走来的模样。当你踏进我生命的那一刻,这座冰冷的建筑突然有了心跳。</p><p class="ql-block">我记得你瘦得能数清肋骨,却坚持把尾巴摇成浪花。你总是小心地舔食我手心的馒头屑,巧克力色的斑块在阳光下像融化的太妃糖。后来你胖了,会在我下班的路口蹦跳成白色的云朵,把整个暮色都搅成蜜糖。那些年,我的白大褂口袋里永远装着给你的火腿肠,比听诊器更让我感到治愈。</p><p class="ql-block">可命运总是擅长把最美好的事物撕碎给人看。就像东京涩谷站永远的八公,它等不来那个抚过它头顶的手,而我等不到你扑来的身影。第八个黄昏,我依然在住院部后门的长椅旁张望——那里还留着你啃秃的磨牙棒,半袋没吃完的饼干,和永远定格在初遇时分的期盼。</p><p class="ql-block">食堂阿姨说见过被吓跑的白色影子,保安说可能被送去收容所了。我翻遍了所有可能的角落,在每个深夜呼唤你的名字,回应我的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声。此刻终于懂得八公为什么能在风雪里站立九年——那不是固执,是胸腔里最柔软的部分被连根拔起后,再也合不上的缺口。</p><p class="ql-block">我的如花啊,你现在是不是也正蹲在某个路口?小爪子磨破了还在执着地寻找回家的路。下雨天会不会找到遮雨的屋檐?翻垃圾时会不会被凶恶的同类追赶?当陌生人的脚步靠近,你还会不会想起那个总把馒头掰成小块的手?</p><p class="ql-block">药房里的安定片镇不住彻夜的失眠,食堂的饭菜尝不出滋味。镜子里的我眼窝深陷,同事们说我瘦得脱了形。他们不懂,当我喂饱你时,其实是你治愈了我所有无人问津的孤独。现在我的太阳落山了,在每一个你该出现的黄昏,我都像被抽走骨架的稻草人。</p><p class="ql-block">如果真有跨越物种的心灵感应,请听见我胸腔里海啸般的思念。无论你在世界的哪个角落,请记得有个人的心跳永远与你同频。请努力活着,像我们初遇时那样,在废墟里开出花来。</p><p class="ql-block">我会继续在每个暮色四合的时分等待。就像涩谷站永恒的青铜像,就像所有被命运碾过仍不放弃希望的灵魂。倘若重逢需要穿越千山万水,那我就把余生站成一座灯塔——等你,在每一个晨昏交际处,在生命永恒的缝隙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