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十五桂香满城秋意早——独步观山湖寻桂记

王迅

八月未央秋意悄，观山湖畔桂初娇。 独步林间寻暗香，一缕清甜入梦遥。 绿影婆娑藏碎金，风来不语自飘萧。 谁言暑气犹难散？已有芳魂叩寂寥。 晨光微透林梢，我踏着碎叶声走向湖岸。 桂香先至，不喧不哗，像一句低语落在肩头。 那橙色小花藏在叶底，卷曲的瓣儿托着淡黄蕊心， 仿佛秋日私藏的蜜意，只待有心人轻启。 风过处，光影轻晃，暖意浮沉， 一瞬的宁静，竟似把整座秋天拥入怀中。 枝垂金粟点秋光，四瓣轻舒缀晚凉。 叶润如脂承玉露，影筛碎日映花黄。 深林不语香成阵，远岫微茫隐画梁。 莫道开时犹未盛，先来几树报新芳。 午后斜照穿林，桂枝低垂如笔， 在青石小径上写满金黄诗句。 四瓣舒展的小花，像是被晚风轻轻吹开的梦， 叶面凝着昨夜残露，映着碎金般的光斑。 远处山影淡去，楼宇隐现， 可这林中自有香气成阵，不争不抢，却已悄然占领心房。 不必等满树盛放，几枝先开，已是秋的请柬。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此语如风拂心潮，恍见仙娥下九霄。 一星坠影染尘嚣，万点幽芬透碧寥。 何必登高寻胜境？人间已在月中邀。 夜色初临，月未满而香已盈。 桂华如星子坠落凡尘， 那橙色花朵在幽暗里泛着微光， 喇叭状的瓣口朝天而开，似在承接月华。 我不再仰望，只觉身在广寒清境—— 人间何处寻仙？不过一树花开， 便将尘世点染成诗，把寻常小径走成云路。 香如细语绕心弦，一缕轻柔一缕绵。 不似浓妆争艳色，却教魂梦久流连。 绽者含羞藏叶底，苞者微颤待风前。 静立枝旁无所寄，唯将清气润流年。 蹲身近看，花不张扬，香却不让。 橙黄小朵挤在枝头，与深绿叶色相映， 清新得如同少年时未说出口的心事。 有的已绽开含羞带怯，有的仍裹着青苞微颤， 像在等一阵风，或一个懂得驻足的人。 我静立良久，不为拍照，不为言语， 只想让这清气，一寸寸浸透流年的衣襟。 斜阳穿叶洒金丝，更助幽香袭人痴。 密簇团团如聚语，轻浮淡淡似吟诗。 斑痕偶见非伤意，反衬繁英正盛期。 莫叹炎光终将去，此间秋色已盈枝。 夕阳熔金，照得花团如聚首低语， 黄蕊密簇，绿叶斑驳，反添几分生动。 夏日的灼热早已退场， 可这秋意却以温柔接手， 用一树树繁花宣告：别惋惜消逝的光， 眼前正盛放着另一种辉煌。 香气浮在空气里，轻得像吟诗， 却足以让人心甘情愿沉醉，忘了归途。 香是秋书第一行，写到心头字字芳。 不携锣鼓喧街巷，却使城池尽染黄。 风送温情千户醉，月移清影万家藏。 何须寄语东篱菊？早有佳音报岁穰。 归途穿行街巷，桂香如信使先行。 整座城仿佛被温柔浸透， 橙色花簇在墙角、院前、道旁悄然绽放， 阳光穿过叶隙，洒下柔和光晕， 像给秋日盖上了一层暖绒。 无需锣鼓喧天，无需旗帜招展， 只凭一缕香，便让万家心醉。 这便是秋的序章，不声不响， 却已把丰年的好消息，写满人间。 “雨打桂花落，满城听残声。” 一夜潇潇梦不成，空庭寂寂碎金零。 踏苔犹恐惊余韵，俯首方知惜落英。 香骨虽凋魂未散，芳痕入土亦含情。 莫悲零落随流水，化作春泥更护生。 晨起雨歇，林间落英满地。 金黄小花伏在青苔上，像散落的诗句。 我不敢重步，唯恐惊扰了余香未散的梦。 俯身细看，花瓣虽萎，香气犹存， 泥土已悄然收下这份馈赠。 零落非终章，而是另一种成全—— 明年春枝新绿，或有今日之香魂， 在根下低语，静待重逢。 风起轻吟香作笺，吹过湖畔与林边。 如诉如歌非有意，动人深处是天然。 梦亦沉醉不愿醒，心随香气入云烟。 独行不觉天将暮，满袖秋光已十年。 晚风拂面，桂香如笺，随风寄来秋的私语。 湖面轻漾，倒影摇碎金光， 我独行其间，不觉暮色渐合。 十年光阴如袖中藏香，无声无息， 却在某一刻忽然涌上心头。 原来最美的相遇，从不喧哗， 只是某年某月某日， 你恰好路过一树花开， 便把整个秋天，穿在了身上。 整树淡黄披晚晴，婆娑树影共风清。 木犀本自山中客，何事移居城下营？ 灰干虬枝藏古意，椭叶光华映新荣。 一嗅澄心尘虑尽，恍闻花语说平生。 归至园隅，见老桂独立。 树皮灰褐，枝干虬曲，似有年轮低语。 满树淡黄披着晚晴，叶光流转， 花不繁而气韵自足。 它原是山中隐者，今落城隅， 却不改清寂本色。 我近前轻嗅，心忽澄明—— 原来花不开口，也能诉尽平生。 “秋雨中漫步，桂花香袭人，心境如画，诗意盎然。” 细雨沾衣不觉寒，香随冷雾沁眉端。 步轻似怕惊花睡，语缓唯求伴韵安。 天地无声皆入卷，我身如墨点秋峦。 归来不必题诗句，已把清欢写满肝。 雨丝再起，我仍不肯归。 冷雾裹香，沁入眉间， 脚步放得更轻，仿佛怕惊了花眠。 天地静默，如一幅缓缓展开的长卷， 而我，不过是其中一点墨痕， 落在秋山深处。 无需提笔，无需落款， 这一身清欢，早已写满心肝。 观山湖区水临境 湖光如镜，倒映桂影重重。 水临境处，香随波漾， 仿佛整座秋色，都从这里开始流淌。 我立于岸，不言不语， 只任桂香与晚风， 将我轻轻推入， 这一年最温柔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