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洋拜祭岳父大人

老牛(谢绝闲聊)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美国时间10月5日凌晨零点,手机屏幕亮起,那突如其来的信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头——老岳父去世了,享年102岁。那一刻,夜的寂静被这残酷的消息打破,我的心瞬间坠入了无尽的深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颤抖着拨通了大舅哥的电话,听筒里传来他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得知老岳父身患多种疾病,医院全力抢救,用尽了所有的医疗手段,可他终究还是没能战胜这无情的病魔。要知道,老爷子享受着副省级医保待遇,有着最好的医疗资源,却依然躲不过这该死的宿命。疾病、衰老、死亡,人生的这三大劫难,就像无法挣脱的枷锁,注定要降临在每个人身上,无人能够逃脱。曾经我也幻想过人定胜天,可在生死面前,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我只能无奈地认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岳父明日就要火化了,而我和老婆远在美国,无法回国奔丧。这份遗憾如同潮水一般,将我彻底淹没。女儿提出建议,让我们去200公里外的天宝寺,烧香祭拜外公,设立一个小小的悼念分会场。她说一家人在万里之外太平洋彼岸祈福外公在天堂安好,幸福永生,愿天堂没有痛苦,这是最好的悼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说走就走,我们一家来到了天宝寺。站在庄严的寺庙里,周围香烟袅袅,我和老婆带着2岁多的外孙女,怀着沉重的心情叩拜敬香。看着那跳跃的火苗和缭绕的香烟,我仿佛看到了老岳父那熟悉却又严肃的面容。祈福声在静谧的寺庙中回荡,这是我们对他最后的思念和祝福。一个小小的逝者悼念仪式,在万里之外的美国举行,虽然简单,却饱含着我们深深的爱和无尽的哀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岳父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大法官,曾任中级法院党组书记。他一生不苟言笑,不徇私情、刚直不阿。在他面前,我们这些女婿都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总是小心翼翼。他很少与女婿们沟通交流,每次我去看望他,心里都虚得很。为了能让见面的氛围不那么尴尬,我总是让老婆带上他最喜欢的曾孙女菁菁,而我则提着高级礼品,用最温柔亲切的语气喊他“爸爸”,连一旁的保姆都被我的喊声感动了,以为我是他的亲儿子。老婆却骂我可得奥斯卡影帝奖,喊爸喊得比亲女儿还甜,浑身起鸡皮。老岳父根本不理我,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让我尴尬地站在一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过,亲情和血脉的力量是神奇的。每当菁菁站在床头和太爷爷深情对望时,整个房间都变得安静下来。一老一少,相差90年的岁月,就那样静静地对视着,半小时都不说一句话。老婆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唠叨,岳父却充耳不闻。我仿佛能听到他们之间无声的对话,菁菁可能会问太爷爷要不要芭比娃娃、香水,而太爷爷或许会问她会不会打枪、吃树皮野菜。当年,太爷爷可是湘南支队司令的秘书,为打下红色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即使在病床上,他依然心系天下,想着病好后还要看电视、读报纸,为国家和人民继续贡献自己的力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父亲也是一位老地下党员,岳父和他关系很好,有很多共同语言。父亲101岁去世时,岳父还说要争取比他多活两年,活到103岁,可如今却成了遗憾。他一生坎坷,受尽磨难,但始终保持着坚定的信念和高尚的品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岳父的离去,让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常。我们在天宝寺的悼念仪式,是对他的缅怀,也是对生命的敬畏。愿他在天堂没有痛苦,幸福永生。岳父大人千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附上本人今年1月2日发表在美篇的文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老岳父,小网红</span></p><p class="ql-block">老牛(谢绝闲聊)</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岳父漆添鸿,已经一百岁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21年我去看他,他精神焕发,满面红光。老人家仔细询问了我爸妈去世时情况,得知我父亲是101岁去世的,他当即表示:“我至少要活到103岁,超过亲家两年。”第二年,新冠在国内大爆发,老人家也没躲过,半年内连续三次阳,濒临死亡边缘,凭着鼻饲、吊营养液,他顽强地抗过来了。但是身体大不如以前,他沉默寡言,见到亲人也不吭一声,这次抓拍到他的笑,也算是中了六合彩大奖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岳父是个小网红,当地电视台、党报等主流媒体都报道过他。主要原因一是老革命,二是爱心助学,向上向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先说老革命。岳父原名张斗元,1946年8月,张斗元靠醴陵县乡下村里张氏宗祠提供资助,考入北平朝阳学院。学院1950年并入中国人民大学。张斗元是大学学生会副主席,他追求进步思想,积极参加地下党组织的学生运动,上了国民党通缉的黑名单。为保存革命力量,地下党通知他离开北平。张斗元遂取母姓,改名漆添鸿,于1948年8月辗转去了香港。1948年12月,漆添鸿经党组织安排,随交通员进入粤赣湘边区,任中共湘赣边工委秘书。1949年5月,漆添鸿任中共湘南地委秘书期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6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湘南支队正式成立,漆添鸿任湘南支队司令部秘书。解放后,任郴县专区党委秘书,最后在郴州市中级法院党组书记任上离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岳父捐资助学源于早年一件事,1946年,他考上了北京的大学,但因家境贫寒,赴京路费都拿不出,无法入学。村里乡亲们知道后,东家凑几块光洋,西家卖几只老母鸡和鸡蛋,东拼西凑,岳父终于赴京就学,从此,感恩之心,回报梓里,便深深植入岳父脑海里。入校后,因国际慈善组织的支持,司法系的学生每个月还能领到50公斤面粉,岳父看到有同学家庭贫困,他拿出自己的粮食帮助同窗,大学期间,一共帮助16位同学完成学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8年,岳父平反复职,收入稳定下来,爱心助学行为便从未间断。几十年来,资助了上百人,他不指定特定的捐款对象,也不和他们见面,捐款多用化名。这些年来,到底捐了多少钱,没人知道,他自己也不清楚。有据可查的只有一家,岳父匿名向郴州市教育基金会捐款,累计捐款5.78万元。其实不知道岳父捐款的还有我们这些家属,2018年,岳父病危住院,进ICU前还想着捐款的事,吩咐孙子,捐5000元到教育基金会去。孙子一开始以为老人在说胡话,将信将疑地给教育基金会去了电话,这一问才知道,老人已经给教育基金会连续捐款许多年。岳父还帮助了许多其他生活困难的学子,但却没有给子女留下什么。岳父对此并不在意:“子女们都有工作,留钱给他们做什么。我已经老了,不能再做其他对社会有益的事,就捐一些钱给那些读不起书的学生吧!”但行好事,莫问前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积德虽无人见,行善自有天知。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我想,疫情岳父都能抗过,老天爷肯定会让好人多留在人间几年。</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