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东坡（三）

小丑

苏东坡说，再可怕的事，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发生的时候我们的担心和恐惧，一旦真正发生了，也就没有什么可怕了。所以，没有必要胡思乱想，不如安静下来，去经历生命的各种形态，去体验眼前的现实，去用心做好当下的事情，哪怕是很小的一件事。在经历之中，在体验之中，在做事情的过程里，人生的奥秘就会向我们显现，不确定性带来的困扰就会消解。

苏轼的黄州经历，是他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他经历了从政治低谷到文学巅峰的蜕变，并在此完成了许多传世名作。

初到黄州时，苏轼内心充满矛盾与自嘲，写下《初到黄州》：

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为口忙”，双关语，既指因言获罪（乌台诗案），又指为生计奔波。

老来事业转荒唐”，自嘲政治抱负落空，人生跌入低谷。

后两句则展现了他随遇而安的心态，从黄州的自然环境中寻找慰藉。

此外，他在《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中写道：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黄州时期是苏轼文学创作的高峰，代表作包括：《赤壁赋》《后赤壁赋》、探讨人生哲理，展现超然境界。《念奴娇·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一蓑烟雨任平生”）进一步开拓豪放词风。

黄州成就苏东坡，苏东坡也成就了黄州，《赤壁赋》及《念奴娇.赤壁怀古》中的赤壁并非赤壁之战的赤壁，真正的赤壁之战发生在湖北省赤壁市，人称“武赤壁”。而苏东坡词赋中的赤壁处于黄州（今湖北省黄冈市），人称“文赤壁”又称“东坡赤壁”。

初读《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时，我简单认为这只是一首意趣盎然的叙事词，随着理解的深入，我发现这是一首充满了苏式智慧和豁达的作品，对人生充满启示。

《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萧瑟 一作：潇洒)

宋神宗元丰五年（1082）的三月七日，在沙湖道上赶上了下雨，有人带着雨具先走了，同行的人都觉得很狼狈，只有我不这么觉得。过了一会儿天晴了，就做了这首词。

不用注意那穿林打叶的雨声，何妨放开喉咙吟咏长啸从容而行。拄竹杖、穿芒鞋，走得比骑马还轻便，一身蓑衣任凭风吹雨打，照样过我的一生！

春风微凉吹醒我的酒意，微微有些冷，山头初晴的斜阳却应时相迎。回头望一眼走过来的风雨萧瑟的地方，我信步归去，不管它是风雨还是放晴。

这首词写出了人生辩证关系，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阳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归去之后，再看风雨之地，没有大雨倾盆也没有艳阳高照。不是太好却没有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