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的绿

墨客_张永健

　　薄薄的云，像是夜的最后一层面纱，迟迟地、温柔地笼着天空。星子们是倦了，淡了，一个个悄无声息地隐入那濛濛的雾气里，只留下些微湿的、清亮的光痕。昨夜的雨，是趁着人们酣睡时，细细地洒过。这山间的风，便不同了；它拂在脸上，不带一丝尘土，只有一股透骨的、凉丝丝的清新，仿佛能把人肺腑里积存的浊气都淘洗了去。深深地吸一口气，那空气里满是泥土与花草混合的、润泽的甜味，直沁到心脾的最深处去。

　　今年的雨水是格外的殷勤。你看那兰山，往这时节，早已露出些焦渴的、憔悴的黄色了，而今却一味地绿着，是那种饱饮了甘霖后的、沉甸甸的绿。那绿意不再是夏日单薄的青翠，而像泼了浓墨，一层叠着一层，厚墩墩的，仿佛是秋天不服它的时令，偏要借着这丰沛的雨水，将生命的力量再恣意地延长一些。那松柏是墨绿的，杨树的叶子是油绿的，底下那茸茸的草呢，又是水灵灵的翠绿。这一片蓊郁的绿意，便在这雨后洁净的空气里，静静地、磅礴地蒸腾着。

沿着湿漉漉的石阶一路向上，两旁的草叶上还擎着些亮晶晶的露珠，一不小心碰着了，便簌簌地滚落，凉意直透到袜子里来。这早起的人，与这不肯枯寂的山，便在这中秋的早晨遇着了。身子是轻快的，步履是松爽的，那山风拂过耳际，仿佛在低语着什么。心头那一点都市里带来的滞涩与烦闷，不知不觉，竟被这满山的绿意与清气，一丝丝地融化开了。

这中秋的绿，是这样地令人惊喜，又这样地让人平静。它不像春绿那般怯生生的惹人怜爱，也不像夏绿那般茂盛得有些逼人；它是一种从容的、宽厚的绿，是知道了季节的深意而愈发沉静的生命底色。在这清凉的绿意里走着，人便也觉着安稳、富足，仿佛自己也成了这山间一棵得了滋养的树，丰沛、茁壮、挺拔。

　　这真是一个极好早晨。这山，这绿，这风，这中秋将圆的企盼，都妥帖地放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