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孩子们的家书

默然

致孩子们的家书

我的孩子们：

见字如晤。

窗外的桂树又开花了，风里浮着甜丝丝的香气，像极了你们小时候攥着我衣角要糖吃时的模样。今夜月亮格外圆，我搬了藤椅坐在院子里，看那银盘似的月光照亮老槐树的影子——忽然就想起你们小时候，总爱围在我膝头听"嫦娥奔月"的故事，小脑袋挤成一团，眼睛亮得像星子。如今你们都大了，有的成了家，有的在远方打拼，可这轮月亮啊，照过我年轻时的田埂，照过你们儿时的小床，也正照着此刻隔山隔水的我们。

孩子们，我常想，咱们这一家人何其有幸。我像你们这般年纪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记得有一年冬天，生产队分的口粮只够熬稀粥，你奶奶把最后半块红薯藏在橱柜最深处，却偷偷塞给我一个烤得焦黑的窝头，说："你爹娘走得早，你是长子，得吃饱了撑起这个家。"那窝头硌得牙疼，可我咬一口就掉眼泪——不是因为苦，是明白了自己肩上的分量。后来你们出生了，我和你妈勒紧裤腰带，把最好的鸡蛋、最厚的棉裤都留给你们，自己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去工地扛水泥。那时候住的土坯房，下雨天要摆七八个盆接漏雨，可听着你们在漏水的声音里咯咯笑，我就觉得再难的日子都有盼头。

可你们知道吗？我最骄傲的不是自己咬牙撑过了那些苦日子，而是看着你们在蜜罐里长大，却没有长成娇气的模样。上次回家，看见小宇蹲在楼道里帮邻居奶奶搬重物，看见朵朵把自己攒的零花钱塞给街角的流浪猫，看见你们在视频里说"爸，我们虽然忙，但每周都给爷爷奶奶打电话"——这些细碎的光，比任何成就都让我眼眶发热。你们生在了一个最好的时代：不用为了一口饭发愁，不用为了上学翻几座山，想看书有图书馆，想看世界有高铁飞机，连买菜都能手机扫码。但这些便利不是凭空来的，是无数像我这样的普通人用一辈子的汗水铺的路，是你们父辈、祖辈在田埂上、在车间里、在实验室里熬白了头发换来的。你们享受着这份馈赠，更要懂得珍惜，更要学会担当。

最近我总去社区公园散步。有个常碰面的老木匠跟我说："现在的小年轻啊，有本事也有脾气。"我笑着摇头："不是脾气，是心里有火种。"你们这一代有更广阔的天地，有更自由的选择，但也难免会遇到风雨。工作上受了委屈，别急着抱怨，想想当年我在工地搬砖，手磨出血泡还要咬牙接着干；生活里有了压力，别忘了回头看看，你们的身后永远有这个家做港湾。但要记住，无论走多远，都要守住做人的本分：对工作要有敬畏心，对他人要有善意，对家庭要有责任感。就像咱家院里的那棵老枣树，根扎得深，枝叶才能长得茂；人也一样，把根须扎进善良与责任的土壤里，才能在风雨里站得稳当。

今年中秋，可能没法把你们都聚齐。但孩子们，你们看那月亮——它照着北京写字楼的灯光，照着上海地铁里匆匆的身影，也照着老家院子里这把老藤椅。咱们的心啊，从来都拴在同一根线上。你们小时候，我总说"家是一盏灯"，现在我明白了，家更是一棵树：爷爷奶奶是树根，我们是树干，你们是枝丫，将来你们的孩子会是更繁茂的新芽。根要扎得实，干要挺得直，枝丫要向着阳光生长，这样整棵树才能岁岁年年绿意盎然。

最后想跟你们说声谢谢。谢谢你们让我当父亲，让我在白发苍苍时还能被你们的电话、你们的笑容温暖；谢谢你们让我亲眼看见，那些我年轻时只能想象的"好日子"，真真切切地落在了你们身上。愿你们永远记得：月亮会缺，但亲情不会；日子会变，但爱永远新鲜。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爱人——这世间最珍贵的幸福，不过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心贴心。

月光漫过窗棂，像极了你们小时候盖在我身上的薄被。孩子们，替我亲亲你们的妈妈，告诉她我一切都好；也替我摸摸小宇的头，说他该换副新眼镜了；还有朵朵，爸爸给你留了桂花糕，回来热给你吃。

秋凉了，多添件衣裳。

爱你们到骨子里的

爸爸

2025年中秋夜 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