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乳山历史可溯至新石器时代中期。夏商属东夷、青州,春秋战国归齐;汉高帝四年置育犁县,东汉省入东牟,后随牟平、文登、观阳屡有分合。1941年,析牟平南境、海阳东陲立牟海县;1945年,以境内大乳山为名,改称乳山县;1958年曾撤,1961年复设;1993年撤县建市,始为乳山市。</p> <p class="ql-block">千年沧桑沉淀于山水之间,而今市南银滩之畔,多福山(古名嶞崮)拔海而起,主峰神仙顶海拔395米,以奇石、圣水、古刹、庙会称胜,素有“仙山神宇”“小泰山”之誉。虽无古塔耸立,却与海上大乳山遥相对望,那形似丰乳的青山静静伫立碧波之中,共守千年海疆,见证这片土地的古今变迁。</p> <p class="ql-block">而那山,正是金色的。</p><p class="ql-block">山唤“金岭”,这名字在十月的秋光里,显得分外贴切。它并非陡峭峻拔之姿,而是舒缓地、连绵地起伏着,像一头酣睡的巨兽那安详的脊背。入山的小径,蜿蜒在蓊郁的林木之间。路旁的树木已是色彩纷呈了。那银杏是最好看的,一树树,一片片,明晃晃的,金灿灿的,阳光照过来,每一片叶子都成了半透明的,仿佛不是植物,而是谁用熔化的金子细细浇铸出来的,薄薄地缀在枝头。风一过,便有几片悠悠地旋落,像极了翩翩的金蝶。那枫树呢,却尚带着些青绿,只在叶尖上染了一抹羞怯的绯红,像是少女酡颜的醉色。松柏是这金色交响里沉着的低音,依旧是苍郁的,只在疏朗处漏下几缕光柱,光里浮着细小的尘埃,恍如时光的碎屑。</p> <p class="ql-block">走在这条斑斓的锦毯上,脚下是落叶清脆的碎裂声。这声音干爽而利落,听着便觉心头那些芜杂的思绪,也给这般滤了一遍,变得清明起来。偶有熟透的野山楂,“噗”的一声闷响落在身旁的苔藓上,那声音圆润而饱满,反更衬出这山中的静寂。这静,不是死寂,是充盈着生机的静;仿佛能听见光与影在交谈,能听见色彩在缓缓流动的声音。</p> <p class="ql-block">那寺,是藏着灵秀的。</p><p class="ql-block">行至多福山深处,林木豁然开朗,便望见了霄龙禅寺的一角飞檐,挑着一方纤尘不染的碧空。寺不大,粉墙斑驳,默然诉说着岁月的悠长。推开虚掩的木门,那“咿呀”一声,在空寂的院落里荡开,竟有几分惊心。院中空无一人,唯有中央一棵极古的银杏,撑开一柄巨大无比的金色华盖,将它满身的辉煌,毫无保留地泼洒下来。地下,早已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金黄夺目,软绵绵的,踩上去,陷了半只脚,却听不见一丝声响。这满地的绚烂,比枝头的更为沉静,也更为壮烈。它们这样静美地、义无反顾地完成了生命的轮回,不是凋零,倒像是一场盛大而安宁的回归。</p><p class="ql-block">正殿的门也开着,里头的佛像垂着眼,唇角那抹微笑似有还无,是勘破了红尘的澄澈,也是悲悯众生的温柔。香案上没有缭绕的烟火,只供着几枚新采的、红艳艳的山楂果,在这满目金黄的映衬下,鲜亮得如同几点跳跃的火焰。这一刻,万籁俱寂,心也仿佛被这满院的静穆淘洗过了一般,变得空空明明,了无挂碍。这寺的灵秀,不在外表,而在这无言的、能容纳一切的静定之中。</p> <p class="ql-block">那海滩,是银色的。</p><p class="ql-block">从金岭的怀抱里走出,绕过一片蓊郁的防风林,眼前豁然开朗,那便是“银滩”了。此时,日头已西斜,光线变得分外地柔和。这片迤逦漫长的沙滩,沙质细白如粉,在斜晖的映照下,泛着一种温润的、银子般的光泽,名副其实得很。海水呢,也失了正午时分的碧蓝,染上了傍晚的醇厚颜色,像一大匹微微抖动的、灰蓝色的绸缎,温柔地推向岸边。</p> <p class="ql-block">脱了鞋袜,赤足走在沙滩上。那沙,细腻得像母亲的抚摩,带着白日里阳光留下的最后一点余温。潮水涌上来,漫过脚踝,是沁人心脾的凉。那浪花也是斯文的,一层一层,不疾不徐,在沙滩上铺开,又退去,留下一圈雪白的泡沫,“咝咝”地响着,旋即破灭,像无数个短暂而美丽的梦。</p> <p class="ql-block">向着落日走去。那天边的云彩,已被夕阳的余晖点燃了,烧成了漫天漫海的锦缎。先是金黄,继而橘红,又晕染开一片迷离的紫罗兰色,全都倒映在光滑如镜的湿沙上。天地间,仿佛有两个太阳在同时沉落,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海中。站在这金与银交织的、宏大的寂静里,觉得自己渺小如一粒沙,却又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了一体。</p> <p class="ql-block">暮色终于四合,远处的渔火,星星点点地亮了起来。回望暮色中的乳山,轮廓渐渐模糊,化作一幅淡墨写意。转身离去,将那金色的山岭、灵秀的古寺与银色的海滩,一并留在了身后。它们已不只是一片风景,更像是一帖清凉的药,敷在因俗世而略显焦渴的心上。在往后那些难免喧嚣的日子里,会时时忆起这一日的清光,那山间的风,殿前的叶,与海上的斜晖,将永远是我内心一处宁静而明亮的归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