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爱在青海湖》

陶俊石

爱在青海湖

苏晓第一次见到青海湖，是在七月的清晨。

长途汽车驶离西宁市区，越往西行，天空越澄澈，像被人用清水洗过的蓝宝石，连风里都带着草原特有的辽阔气息。当那片湛蓝色突然出现在视野里时，苏晓几乎忘了呼吸——湖水与天空在远处连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湖，哪里是天，岸边的油菜花田铺成金色的海洋，偶尔有白色的牦牛低头啃草，像散落在画里的棋子。

“姑娘，第一次来青海湖？”邻座的阿姨笑着递来一块牛肉干，“我每年都来，这湖啊，怎么看都不腻。”

苏晓接过牛肉干，指尖还沾着阿姨手心的温度：“嗯，特意休了年假来散心，想看看课本里写的‘高原蓝宝石’。”

她这次来青海湖，其实藏着一点私心。前段时间，她在公司的项目里出了差错，不仅挨了领导批评，还连累了团队同事，心里又委屈又自责。夜里翻着旅行攻略，看到有人说青海湖的辽阔能“装下所有烦心事”，便咬咬牙订了车票，想找个地方好好放空自己。

汽车在黑马河乡停下，苏晓背着双肩包，跟着人流往湖边走。刚走到栈道入口，就被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拦住了脚步：“麻烦等一下！你的相机掉了！”

她回头，看见一个穿着藏青色冲锋衣的男生，正举着她的相机朝她跑来。男生个子很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手里还拿着一个画夹，画纸上隐约能看到青海湖的轮廓。

“谢谢你！我都没注意到。”苏晓接过相机，脸颊有些发烫，连忙检查相机里的照片——里面存着她一路拍的风景，要是丢了，这次旅行就少了大半意义。

“下次出门多留意，青海湖这边人多，容易丢东西。”男生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画夹，“我叫陈屿，是个自由画师，来这儿快一个月了，专门画青海湖的风景。你要是不熟悉路，有想问的可以找我。”

苏晓心里一动，连忙报上名字：“我叫苏晓，确实是第一次来，还没找好住的地方呢。”

“巧了，我住的那家民宿就在前面，老板人好，房间还能看到湖景，要是不介意，我带你过去？”陈屿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白色房子，屋顶上挂着的经幡在风里轻轻飘动。

那天下午，陈屿成了苏晓的“临时向导”。他带着苏晓沿着湖边的栈道散步，给她讲青海湖的故事——说这里是藏民心中的“圣湖”，每年都会有信徒来环湖朝拜；说湖边的油菜花是当地村民特意种的，只为了让游客能看到最美的风景；说日出时的青海湖最迷人，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金子。

苏晓跟着陈屿，走到一处僻静的湖边。陈屿打开画夹，拿出画笔，对着湖面开始作画。他画得很认真，眉头微微蹙着，指尖的画笔在纸上轻轻滑动，不多时，青海湖的湛蓝、油菜花的金黄，还有远处的雪山，就鲜活地出现在画纸上。

“你画得真好。”苏晓站在旁边，忍不住赞叹，“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青海湖画得这么像，连风的味道都好像藏在画里。”

陈屿抬头，正好对上苏晓亮晶晶的眼睛，耳尖微微泛红：“其实是青海湖本身太美了，随便怎么画都好看。以前我总在城市里画画，觉得灵感越来越少，直到来了这里，才发现原来大自然才是最好的老师。”

苏晓想起自己在城市里的焦虑，心里忽然轻松了些：“我以前总觉得，日子就得按部就班地过，工作、赚钱、买房，可这次来这儿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不一样的活法。”

“慢慢来就好。”陈屿放下画笔，递给苏晓一瓶温水，“就像青海湖的水，不管遇到什么阻碍，都会慢慢流淌，最终汇入更广阔的地方。你的日子也一样，偶尔的挫折不算什么，只要找到自己的方向，总会好起来的。”

那天晚上，苏晓住在能看到湖景的房间里。窗外的青海湖被夜色笼罩，只有远处的星星在天上闪烁，偶尔能听到风吹过经幡的声音。她想起陈屿说的话，又看着手机里白天拍的风景，心里的委屈和自责渐渐消散——原来比起眼前的辽阔，那些烦心事真的不算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苏晓和陈屿几乎形影不离。每天清晨，他们会一起去黑马河看日出，陈屿画画，苏晓就坐在旁边，帮他递颜料、削铅笔，偶尔也会拿起画笔，跟着他学画画；中午，他们会去民宿老板家吃藏式酸奶和手抓羊肉，听老板讲当地的民俗故事；下午，他们会沿着湖边骑行，累了就坐在草地上，看着湖水发呆，聊各自的生活、梦想和烦恼。

苏晓知道了，陈屿之所以来青海湖，是因为他奶奶生前最喜欢这里，总说等退休了就来这儿住，可还没等到那一天，就因病去世了。“我想把青海湖的每一面都画下来，做成一本画册，就当是帮奶奶完成心愿。”陈屿说这话时，眼神温柔，“以后我还想在这儿开一家小小的画室，让更多人看到青海湖的美。”

陈屿也知道了苏晓的烦恼，他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在苏晓情绪低落时，带她去看湖边的经幡，告诉她“风会带走所有不开心”；在苏晓对着湖水发呆时，递上一杯热奶茶，陪她一起沉默。苏晓渐渐发现，和陈屿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能感到莫名的安心，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有他在，就不用害怕。

有一天，他们骑行到青海湖西岸的原子城纪念馆。看着馆里陈列的旧照片和文物，听着讲解员讲述当年科研工作者的故事，苏晓忽然红了眼眶。“以前总觉得‘奉献’是很遥远的词，今天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为了国家，放弃了自己的小家，在这么艰苦的地方坚守。”

陈屿站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啊，我们遇到的那些小挫折，真的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然后坚定地走下去。就像你，虽然这次项目出了差错，但你认真负责的样子，我能看出来，你其实很热爱自己的工作。”

苏晓抬头看着陈屿，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夕阳透过纪念馆的窗户，落在陈屿的脸上，把他的侧脸勾勒得格外柔和。她想起这些天和陈屿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清晨的日出、午后的骑行、傍晚的湖水，还有他温柔的眼神、耐心的陪伴，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喜欢画画、热爱青海湖的男生，已经悄悄走进了她的心里。

旅行的倒数第二天，陈屿带苏晓去了湖边的一座小山。山顶上，能看到整个青海湖的全貌，湛蓝的湖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金色的油菜花田一望无际，远处的雪山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圣洁。

“我想给你画一幅画。”陈屿拿出画夹，认真地画了起来。这次，他画的不仅是青海湖的风景，还有站在湖边的苏晓——苏晓穿着白色的裙子，迎着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身后是湛蓝的湖水和金色的花海。

“画好了。”陈屿把画递给苏晓，声音有些紧张，“我觉得，你比青海湖的风景还要好看。苏晓，这几天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来青海湖最开心的日子。我知道，你的家在南方，我的梦想在这里，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想和你一起，把青海湖的故事继续写下去。”

苏晓拿着画，指尖微微颤抖。画纸上的自己，笑得那么开心，那是她来青海湖之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抬头看着陈屿，看着他紧张又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眼前辽阔的青海湖，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陈屿，我也喜欢你。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只是怕我们隔着太远，怕这份感情没有结果。”

“距离不是问题。”陈屿快步走到苏晓身边，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带着阳光的味道，“等我把画册完成，就去你的城市找你。以后，你的城市有你，我的青海湖有我们的回忆，我们可以一起在你的城市看烟火，也可以一起在青海湖看日出，只要是和你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是最好的时光。”

那天下午，他们坐在山顶上，手牵着手，看着青海湖的日落。金色的阳光渐渐消失在湖面，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偶尔有候鸟从湖面飞过，留下一串清脆的叫声。苏晓靠在陈屿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心里满是幸福——她从来没想过，一次偶然的旅行，会让她在青海湖遇到这么好的人，收获这么珍贵的爱情。

离开青海湖的那天，天还没亮，陈屿就陪着苏晓去了车站。苏晓背着双肩包，手里紧紧攥着陈屿给她画的画，心里满是不舍。“我会等你，等你带着画册来见我。”苏晓看着陈屿，眼神坚定。

“我很快就会去的。”陈屿摸了摸她的头，递给他一个小小的香囊，“这是我在当地的藏民家里买的，里面装着青海湖的香草，就当是我的牵挂，陪着你回家。”

汽车缓缓开动，苏晓趴在车窗上，看着陈屿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野里。她打开那个香囊，一股淡淡的香草味扑面而来，就像青海湖的风，温柔而坚定。她知道，这次青海湖之行，不仅治愈了她的烦恼，还让她遇到了此生挚爱，而这份爱在青海湖开始，也会在往后的岁月里，像青海湖的水一样，绵长而坚定。

回到南方的城市后，苏晓重新投入到工作中。这次，她不再焦虑，不再迷茫，遇到问题就认真解决，和同事们一起努力，不仅弥补了之前的差错，还得到了领导的认可。每天下班，她都会拿出陈屿给她画的画，看着画纸上的青海湖和自己，心里就充满了力量。

陈屿也会每天给苏晓发消息，告诉她自己今天画了什么——有时是青海湖的日出，有时是湖边的牦牛，有时是傍晚的经幡。他还会给苏晓寄来自己画的明信片，每张明信片上都写着一句温柔的话，字里行间满是思念。

三个月后，陈屿带着一本厚厚的画册，出现在了苏晓的公司楼下。画册的封面，是苏晓站在青海湖湖边的样子，里面收录了陈屿在青海湖画的所有风景，最后一页，画着两个人手牵着手，站在青海湖的山顶上，看着远处的日落，旁边写着：“苏晓，我来兑现承诺了，以后，我们一起看遍世间风景。”

苏晓看着画册，又看了看眼前的陈屿，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跑过去，紧紧抱住陈屿，就像抱住了整个青海湖的温柔。“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我说过，不会让你等太久。”陈屿抱着苏晓，声音温柔，“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回青海湖，看看我们曾经走过的路，看看湖边的油菜花，看看山顶的日落。等我们老了，就去青海湖开一家小小的画室，把我们的故事，画进每一幅画里。”

后来，苏晓和陈屿真的一起回了好几次青海湖。他们会沿着当年骑行的路线重新走一遍，会去黑马河看日出，会去山顶看日落，会在湖边的民宿里，和老板一起喝奶茶、聊家常。每次去，陈屿都会带着画夹，把他们的故事画进画里，而苏晓就坐在旁边，帮他递颜料、削铅笔，偶尔也会拿起画笔，和他一起描绘青海湖的美好。

有人问苏晓，为什么这么喜欢青海湖。苏晓总会笑着说，因为那里不仅有辽阔的湖水、金色的花海，还有她最珍贵的爱情。那片湛蓝的青海湖，见证了他们的相遇、相知和相爱，也藏着他们对未来的期许。

就像陈屿在画册里写的那样：“青海湖的美，在于它的辽阔与纯净；而我的幸福，在于遇到了你，和你一起，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了像青海湖一样美好的风景。”

爱在青海湖，不止于青海湖，更在于往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每一次日出日落，每一次相视而笑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