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月光下的表白》

陶俊石

月光下的表白

林晚第一次见到江叙，是在大学图书馆三楼的文学区。那天下午下着小雨，她抱着一摞张若虚的诗集和赏析书找座位，转身时不小心撞翻了旁边人的水杯，温水顺着桌沿往下淌，浸湿了对方摊开的笔记本。

“对不起！对不起！”林晚慌得手忙脚乱，掏出纸巾蹲下来擦，抬头时正好撞进一双清润的眼睛里。男生穿着浅灰色连帽衫，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手里还捏着一支银色钢笔，却没露出半分不耐烦，只是弯腰帮她一起收拾：“没事，笔记本防水，不碍事。”

他的声音像雨后的月光，温温的，落在心上很舒服。林晚这才注意到，他笔记本上写满了清秀的字迹，页脚还画着小小的月亮图案，旁边标注着“春江潮水连海平”的诗句。“你也喜欢张若虚？”她下意识问出口，话一说完又觉得唐突，耳尖瞬间热了起来。

江叙抬眸笑了笑，指了指她怀里的书：“看你抱的书，应该是在准备古代文学的论文吧？我也是，选题刚好是《春江花月夜》的意象分析。”

那天下午，他们就坐在图书馆的窗边，借着窗外淅沥的雨声，从张若虚的月亮聊到李白的酒，从王维的山水谈到杜甫的沉郁。林晚发现，江叙不仅对古典文学有着极深的见解，还和她一样，喜欢在月圆的夜晚去学校湖边散步，喜欢收集不同版本的《唐诗三百首》。夕阳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把他的侧脸勾勒得格外柔和，林晚心里悄悄冒出一颗小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自那以后，图书馆三楼的文学区，成了他们默认的“老地方”。每天下午没课的时候，林晚总会提前到，在靠窗的位置放一杯温豆浆——她知道江叙有低血糖的毛病，早上常常来不及吃早饭；江叙也会记得，林晚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每次带的书签都是自己手绘的，上面要么是月亮，要么是诗句。

有一次，林晚的论文卡在了“月光意象的情感表达”这一部分，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了一下午。江叙过来时，看到她皱着眉咬笔的样子，没多说什么，只是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到画着月亮的那一页，上面用红笔标注着不同诗人笔下月光的差异：“张若虚的月光是‘哲思’，李白的月光是‘洒脱’，而杜甫的月光是‘沉郁’，你可以从这个角度切入，结合《春江花月夜》里游子思妇的情感，应该能理顺思路。”

那天晚上，林晚按照江叙说的方法修改论文，果然顺畅了很多。她看着笔记本上清秀的字迹，想起下午他耐心讲解的样子，忍不住打开手机，翻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拍下的图书馆窗外的雨景，偷偷设成了屏保。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意渐浓，学校湖边的桂树开了，满校园都是甜甜的香气。林晚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每天下午的图书馆之约，只要看到江叙的身影，心里就会变得格外踏实。她开始留意江叙的喜好，知道他喜欢听古典乐，就特意下载了琵琶曲《春江花月夜》，每天睡前都会听一遍；知道他喜欢吃学校门口那家的桂花糕，就提前排队买好，放在图书馆的座位上。

江叙也察觉到了林晚的心意，他会在林晚感冒时，默默递上感冒药和热水；会在林晚因为论文答辩紧张时，陪她在湖边练习，帮她纠正语气和表情；会在月圆的夜晚，约林晚去湖边散步，给她讲自己小时候和爷爷一起赏月的故事。

“我爷爷以前是语文老师，每年中秋都会带我去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赏月，还教我背《春江花月夜》。”那天晚上，月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江叙指着天上的月亮，眼神温柔，“他说，月亮是有记忆的，能记住所有的思念和美好，只要对着月亮许愿，总有一天会实现。”

林晚站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桂花香，看着他被月光照亮的侧脸，心里的悸动越来越强烈。她想告诉江叙，她喜欢他，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博学，喜欢和他一起聊诗、一起赏月的时光。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她怕自己的表白会打破现在的美好，怕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答辩结束那天，林晚的论文得了优，她第一时间想告诉江叙这个好消息，却发现江叙没有来图书馆。她心里有些失落，拿出手机想给江叙发消息，却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晚上七点，去湖边的桂花树下找我，有东西要给你。”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林晚的心跳瞬间加速，她不知道江叙要给她什么，却莫名地期待。晚上六点半，她就换上了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还特意喷了一点淡淡的桂花味香水，提前来到湖边的桂花树下。

桂树开得正盛，细碎的花瓣落在地上，铺成了一层金色的地毯。林晚站在树下，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七点整，江叙的身影出现在湖边的小路上，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温柔。

“恭喜你，论文答辩拿优。”江叙走到林晚面前，把盒子递给她，“这个给你。”

林晚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本线装的《春江花月夜》，封面上是手绘的春江月夜图，书页里还夹着一张张手绘的书签，每张书签上都写着一句诗，最后一张书签上，写着一行不一样的字：“林晚，我喜欢你，像张若虚的月光，跨越山海，只为照亮你。”

林晚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她抬头看着江叙，正好对上他认真的眼神。江叙紧张地攥着衣角，声音比平时略高了一些：“从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你，我就被你吸引了。和你一起聊诗、一起赏月的日子，是我大学里最开心的时光。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所以今天，我想对着月亮向你表白——林晚，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桂花香随风飘散，林晚看着江叙紧张又期待的样子，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愿意，江叙，我也喜欢你。”

江叙听到回答，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他小心翼翼地牵起林晚的手，他的手很温暖，让林晚觉得格外安心。“我爷爷说，对着月亮表白的人，会永远幸福。”江叙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看了看林晚，眼神里满是温柔，“以后每年的中秋，我都想陪你一起赏月，一起背《春江花月夜》，一起把我们的故事，讲给月亮听。”

林晚靠在江叙的肩膀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心里满是幸福。她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江叙的场景，想起那些一起在图书馆讨论论文的日子，想起那些月圆之夜的散步时光，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像月光一样，悄无声息地蔓延，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水满则溢，温暖了整个岁月。

后来，每当月圆的时候，林晚和江叙都会来到湖边的桂花树下，一起背诵《春江花月夜》，一起分享彼此的生活。江叙会把他们的故事写进笔记本里，每页都画着月亮；林晚会把他们一起收集的书签整理好，做成一本专属的纪念册。

毕业那天，他们又来到了湖边的桂花树下。江叙抱着林晚，轻声说：“以后不管我们去了哪里，不管相隔多远，只要看到月亮，就像看到彼此一样。我会永远像现在这样，喜欢你，守护你。”

林晚点点头，眼泪落在江叙的肩膀上，却带着幸福的味道。她知道，他们的爱情，就像张若虚笔下的月光，纯净而坚定，跨越时空，永不褪色。而那个月光下的表白，也会像一颗珍贵的种子，在他们心里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陪伴他们走过往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多年以后，林晚和江叙结婚了，他们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种了一棵桂树。每年中秋，他们都会带着孩子坐在桂树下，给孩子讲他们在大学里的故事，讲那个月光下的表白，讲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孩子仰着小脸，指着天上的月亮问：“爸爸妈妈，月亮真的能记住所有的美好吗？”

江叙牵着林晚的手，笑着说：“当然能，因为月亮里，藏着爸爸妈妈最珍贵的爱情。”

月光洒在院子里，洒在桂树上，洒在一家三口的身上，温暖而美好。林晚看着身边的江叙和孩子，心里满是感恩——感恩那个雨天的图书馆相遇，感恩那些一起聊诗赏月的时光，更感恩那个月光下的表白，让她遇到了此生挚爱，拥有了满世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