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填词《临江仙》五首

胥山人

文/胥山人

美篇号：10149003

图/摘自网（致谢原作者）

《临江仙》五首·题记

闲吟词牌，未写风花雪月，不叙家国宏篇，唯以市井烟火为墨，记平凡劳动者的晨昏日常。

从晚归修鞋匠指尖的密线，到晨市阿婆筐里的带霜菜；从守夜保安岗亭的孤灯，到街角小贩案头的红笔价牌，再到樟树下卖果人递秤前擦净的手——皆是街头巷尾的真实切片。

借《临江仙》的雅致格律，承人间烟火的温热质地，让每个为生计奔波的身影，都成为可感的时代注脚。





临江仙·晚归遇修鞋匠



巷尾灯昏霜渐起，砧声敲碎残阳。

一针穿罢又拈线，指尖糙似茧，线脚密如糖。

莫问家山何处是，只言此处风长。

收摊轻裹工具箱，明朝依旧在，等补旧鞋帮。

词作自析：

这首《临江仙》以“晚归偶遇修鞋匠”为叙事锚点，试图在市井烟火中捕捉平凡人生的微光。

上阕侧重“画境”与“匠艺”的融合。开篇“巷尾灯昏霜渐起”，用“灯昏”“霜起”铺就清冷的暮色基调，而“砧声敲碎残阳”一句，以听觉打破寂静，让“残阳”这一静态的黄昏意象，因“敲碎”有了动态的质感。后三句聚焦修鞋匠的双手：“指尖糙似茧”是岁月刻下的谋生印记，“线脚密如糖”则以“糖丝”的细密、绵韧作比，既写出线脚的规整牢固，更用这抹带着生活温度的比喻，中和了暮色的寒凉，让匠人的专注与手艺变得可触可感。

下阕转向“心境”与“韧性”的深挖。“莫问家山何处是”一句，以留白藏起漂泊的过往，不刻意渲染乡愁，却让人物多了层含蓄的故事感；“只言此处风长”则转得淡然，似是对现状的接纳，也藏着随遇而安的通透。结尾“收摊轻裹工具箱，明朝依旧在，等补旧鞋帮”，全是生活化的寻常动作，没有豪言，也无感慨，却以“依旧在”三个字，道尽普通人谋生的坚守——无需追问未来，只需把每一日的方寸摊位守好，把每一双旧鞋补好，这份朴素的坚持，正是最动人的人间韧性。

临江仙·晨市卖菜阿婆

天未亮时披露走，筐头沾满星芒。

萝卜带泥葱带霜，秤杆平如纸，应收却少偿。

歇脚才啃凉馍馍，风来撩动鬓霜。

问她何不等晴光，“娃要交学费，早卖早沾光”。

词作自析：

这首词以晨市卖菜阿婆为缩影，细腻勾勒出当代农民工进城谋生的生存图景，于烟火细节中藏着沉甸甸的生活重量。

上阕用“早”与“实”铺展谋生底色，处处是农民工进城后的辛苦印记。“天未亮时披露走”打破晨光的温柔想象，将阿婆为生计奔波的起点定格在寒凉的晨露中，这“早”不是诗意的晨行，而是底层劳动者为抢占摊位、多赚几分钱的必然选择；“筐头沾满星芒”以浪漫笔触写现实窘迫，那“星芒”实则是晨露反光或路灯残影，却成了阿婆简陋菜筐里唯一的“亮色”。“萝卜带泥葱带霜”是她维持生计的本真——没有精致包装，只有带着乡土气息的新鲜，是进城农民工靠“实在”换信任的生存方式；而“秤杆平如纸，应收却少偿”更藏着底层的柔软与无奈，她守着“不缺斤短两”的本分，却可能为留住顾客、或是体谅同是异乡人的不易，主动让渡微薄利润，这正是进城农民工在陌生城市里，用善意换生存空间的真实写照。

下阕以“食”与“言”深挖生活内核，道尽农民工进城背后的牵挂与支撑。“歇脚才啃凉馍馍”是她的早餐日常，没有热食、没有桌椅，匆忙间的一口凉馍，道尽进城后饮食上的潦草，也暗示着她不愿在吃食上多花一分钱的节俭；“风来撩动鬓霜”则悄悄泄露了她的年纪——本该安享晚年的年纪，却仍要为生计在晨风中奔波，这“鬓霜”里藏着农民工进城谋生的岁月压力。而“问她何不等晴光”的追问，与“娃要交学费，早卖早沾光”的回答形成直击人心的对比：她不是不怕冷、不怕累，只是“娃的学费”成了比自身辛劳更重要的事。这简单一句话，道破无数进城农民工的共同处境——他们背井离乡、忍受辛苦，并非为自己，而是为了让孩子能在城市里获得更好的机会，这份“为后代拼一把”的执念，正是支撑他们在陌生城市里咬牙坚持的核心力量。

临江仙·小区守夜保安



岗亭灯影陪长夜，门前来去车声。

登记本上记分明，寒风吹裂手，犹把袖儿拢。

偶有晚归人问路，笑指楼角灯红。

坐看晨雾漫阶庭，换班还未到，先数晓星明。

词作自析：

这首词以小区守夜保安为镜，映现了当代农民工进城后“守夜谋生”的生存切片，于寂静长夜的细节里，藏着他们异乡漂泊的坚韧与微光。

上阕聚焦“守”的艰辛，处处是农民工在城市夜色中讨生活的真实印记。“岗亭灯影陪长夜”先定基调——那盏孤灯不是城市的风景，而是保安赖以栖身、也需坚守的“工作阵地”，长夜漫漫里，灯影与他相伴，也照见他孤身守夜的冷清；“门前来去车声”则以动衬静，往来的车辆属于城市的繁华，而他始终困在方寸岗亭，是繁华的“旁观者”而非“参与者”，恰是进城农民工与城市间“近在咫尺却远隔山海”的隐喻。“登记本上记分明”是他的职业本分，哪怕面对枯燥重复的记录，也不敢有丝毫马虎——这份“认真”背后，是他怕丢了这份能在城市立足的工作的谨慎；“寒风吹裂手，犹把袖儿拢”更是直击人心的细节：冬夜寒风冻裂双手，他没有抱怨，只是默默拢紧衣袖抵御寒冷，这一动作藏着农民工进城后“能忍则忍”的生存本能，也道尽他们在异乡无人呵护的艰辛。

下阕转向“待”的温情与坚守，写透农民工在谋生之外的柔软与对生活的无声期待。“偶有晚归人问路，笑指楼角灯红”是长夜中难得的暖意：他或许不善言辞，却会用微笑为陌生人指引方向，那抹“楼角灯红”是晚归人的归宿，也是他为他人点亮的小小善意——这份温和，是他在陌生城市里与他人建立连接的方式，也藏着底层人不卑不亢的体面。“坐看晨雾漫阶庭，换班还未到，先数晓星明”则将守夜的漫长与期待具象化：晨雾弥漫时，换班还没到来，他便数着天边的晨星打发时间。这“数晓星”的动作，没有抱怨守夜的辛苦，反而透着一种随遇而安的韧性——就像无数进城的农民工，在重复、枯燥的工作里，不纠结于当下的难，只静静等待下一个“换班”时刻，等待靠自己的坚守换来的生活希望。

临江仙·街角摆地堆

折叠桌摊刚支稳，晨光斜过墙根。

袜子针头摆匀匀，价牌红笔写，“十块三双真”。

偶有路人停脚问，忙掀布角防尘。

日头偏西才收身，零钱兜底响，够买俩烧饼。

词作自析：

这首词以街角摆地堆的小贩为焦点，用生活化的细节勾勒出当代底层劳动者的谋生日常，字里行间满是烟火气里的踏实与不易。

上阕聚焦“开市”的准备，藏着小贩对生计的认真与朴素的经营智慧。“折叠桌摊刚支稳，晨光斜过墙根”，开篇便定格最真实的谋生场景——没有固定摊位，一张折叠桌就是全部“生意场”，晨光斜照的细节，既点明出摊的早，也给这份辛苦添了丝柔和的暖意。“袜子针头摆匀匀”是极动人的细节：卖的虽是袜子、针头这类廉价小商品，却摆得整整齐齐，这份“匀匀”里，藏着小贩不愿敷衍顾客的本分，也透着对自己营生的珍视。“价牌红笔写，‘十块三双真’”更见直白与真诚：红笔写就的价牌醒目又朴素，“真”字不加修饰，既是强调商品实在，也是小贩在街头叫卖时，试图用最直白的方式获取路人信任——这正是底层经营者在竞争中，靠“实在”立足的生存之道。

下阕转向“收市”的过程，道尽谋生的奔波与微小的满足。“偶有路人停脚问，忙掀布角防尘”，一个“忙”字写活了小贩的状态：难得有顾客驻足，立刻掀开盖布展示商品，生怕灰尘影响生意，这份急切里，是对每一笔潜在买卖的珍视，也藏着底层营生的不易。“日头偏西才收身”则暗写一天的辛劳：从晨光初露到日头偏西，守着小小的地堆耗上一整天，才敢收摊休息，这漫长的等待与坚守，是无数街头小贩的日常。而“零钱兜底响，够买俩烧饼”，将一天的收获落回到最实在的满足上：兜底零钱的声响虽微弱，却足够换来两个烧饼果腹，没有对盈利多少的计较，只有“够吃饭”的踏实——这份微小的满足，恰是底层劳动者在辛苦谋生中，最朴素也最动人的生活底色。

临江仙·路边卖水果



板车停在老樟下，青提红柿堆成。

竹篮覆着冰袋凉，递秤先擦手，“您挑软的称”。

傍晚降价吆喝起，晚风卷着蝉声。

卖空筐子担回程，路灯刚亮处，瞥见娃在等。

词作自析：



这首词以路边卖水果的摊贩为核心，用充满当代生活气息的细节，勾勒出底层劳动者谋生的踏实与温情，字里行间满是烟火气里的生活重量。

上阕聚焦“摆摊营生”的细节，藏着摊贩对生计的用心与待人的真诚。“板车停在老樟下，青提红柿堆成”，开篇便定格最鲜活的街头场景——一辆板车、一棵老樟树，就是全部“经营场地”，堆得满溢的青提红柿，是他赖以为生的“本钱”，也透着几分想多卖些钱的朴素期待。“竹篮覆着冰袋凉”是极具当代感的细节：没有旧时的井水，便用冰袋为水果保鲜，哪怕是小本生意，也不愿让顾客买到不新鲜的果子，这份对“新鲜”的执着，是底层经营者在竞争里守住“诚信”的本分。“递秤先擦手，‘您挑软的称’”更见质朴的善意：递秤前擦去手上的灰尘，是对顾客的尊重；主动让挑软熟的果子，没有丝毫算计，这份直白的实在，正是他在路边立足、赢得路人信任的根本——不靠花哨营销，只凭“真心换回头客”。

下阕转向“收摊归途”的场景，道尽辛劳里的牵挂与微小的慰藉。“傍晚降价吆喝起，晚风卷着蝉声”，傍晚的吆喝藏着无奈：为了清空货物、减少损耗，只能降价促销，而“晚风卷蝉声”的闲逸，与摊贩急于卖货的迫切形成反差，更显营生的不易。“卖空筐子担回程”是一天辛劳的收尾：空筐子意味着今日的忙碌有了结果，肩头的板车虽轻了，却也载着一整天的疲惫。而“路灯刚亮处，瞥见娃在等”，瞬间让疲惫有了落点——路灯下等候的孩子，是他顶着日晒奔波的全部动力，也是苦日子里最暖的光。对底层摊贩而言，日子或许拮据、营生或许辛苦，但家人的等候，就是支撑他们日复一日扛起生活重担的全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