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山西看古建【20】廿二.山西晋祠古瑰宝

又一村

【又一村】摄途漫笔

《初夏山西看古建》【20】

廿二 . 山西晋祠古瑰宝

细雨初歇，晋祠内草木葱茏，青砖黛瓦在湿润的空气中更显古朴。这座始建于北魏的祠庙，供奉着周武王次子、晋国开国君主叔虞，历经千年扩建，形成如今集宋元明清建筑于一体的宏大格局。漫步其中，古木参天，亭台错落，流水潺潺，既有皇家祭祀的庄严肃穆，又有江南园林的婉约灵动。圣母殿的盘龙木雕、难老泉的清澈碧波、金人台的铁铸武士，无不诉说着这座"山西小江南"的厚重历史。

　　跨进晋祠大门，迎面便是一座雕梁画栋的楼台，这便是水镜台了。台前悬着“三晋名泉”的匾额，字迹在雨丝的浸润下更显苍润。这戏台原是唱戏酬神之所，如今静默在雨中，再没有锣鼓笙箫，只有雨打瓦檐的淅沥声，像是时光深处传来的、渺茫的回响。

　　

立在台下，仿佛能想见当年晋水之畔、圣母殿前，乡民云集，台上水袖翩跹，演绎着古今悲欢；而今台上空无一人，台下游客云集，那铸铁的黑色的雄狮张着大口吼着无声的悲歌。心中便生出一种繁华落尽、独自苍凉的静美来。

　　

绕过水镜台，穿过著名的“鱼沼飞梁”，北端便是晋祠的灵魂所在——圣母殿了。这座为奉祀周武王王后、姜子牙之女、唐叔虞之母邑姜而建的殿堂，巍然屹立，重檐歇山顶的殿角在细雨中欲飞还敛，沉静而庄严。殿前廊柱上，盘绕着八条蜿蜒欲动的木雕蟠龙，鳞甲须髯，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更显得苍劲有力，怒目探爪，似乎下一刻便要破空而去。

殿内光线幽暗，邑姜的塑像端坐于凤椅之上，神态慈威并济，两侧环侍的宋代侍女像，更是名不虚传。她们或捧印奉文，或洒扫梳妆，眉眼含笑，神情含嗔，身姿曼妙，衣袂飘飘，那衣裙的线条流畅得仿佛能感觉到织物的柔软与垂坠。她们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站了近千年，岁月的尘埃似乎并未掩去她们生命的鲜活气息，反而在幽明之间，更添了一种令人屏息的灵动。雨声从殿外传来，衬得殿内愈发静谧，时光在这里仿佛凝固了，凝固成这些泥土与色彩塑造的不朽生命。

圣母殿门口站着一位穿着古装的女生，不知是导游还是讲解员，她服饰鲜艳神态生动，莫不是宋代侍女的转世哦。

　　从圣母殿出来，信步西行，便到了难老泉亭。亭下泉水清澈见底，碧绿的水草如丝带般随波摇曳，果然有“永锡难老”的意味。泉水汩汩涌出，经由“人”字堰分流，不舍昼夜。这泉水是晋水的源头，也是晋祠生命的源泉，千百年来，它滋养着这一方的土地与文明。看着那晶莹的水泡如串串珍珠般自水底升起，心中俗虑，仿佛也被这清泉洗涤一空。

　　再往南，便是金人台。四尊铁铸的武士，历经风雨剥蚀，周身已是锈迹斑斑，如同披上了玄色的甲胄。他们默然肃立，守卫着这祠宇的安宁。其中一尊尤为黝黑光亮，传说因其曾屡次夜逃，被人追回后以铁链锁住，故身上铁链缠绕。这传说给冰冷的铁铸像平添了几分顽皮的人间气息。雨水顺着他们刚毅的面颊滑落，像是无声的汗，又像是沉寂的泪。

　　走进晋祠的文昌宫，这是一座清乾隆年间扩建的传统建筑，宫门雕甍甃镂，两侧有精美的月窗。门前有小河流过，走上台阶，正殿为两层设计：下层为七贤祠，供奉与晋祠渊源深厚的七位历史人物豫让、李白、白居易、范仲淹、欧阳修、于谦和王琼。上层飞阁则祭祀文昌帝君。
　　离了那片千年殿宇，往晋祠中轴线东侧寻去，便是一座庄严肃穆的东岳庙。此处奉祀的是泰山神东岳大帝，与圣母殿的雍容华贵相比，这里更显森然气象。殿内不见东岳大帝威严的塑像，那壁画虽历经风霜，还可从留存的笔触间犹见当年描绘地狱景象的震慑之力。穿行于幽暗的殿阁之间，耳畔唯有檐角残存的雨滴声，声声清泠，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深邃的善恶因果之思，为这趟晋祠之行，平添了一分沉静的哲思。

　　最后，在祠内一隅，寻到了那块珍贵的唐碑——《晋祠之铭并序》，乃唐太宗李世民御笔亲书。立于碑前，默读着那些颂扬宗周政治、追念唐叔虞功业的文字，千年前的帝王心事与书法艺术，便透过这冰冷的石碑，直叩心扉。

　　

一路上见到晋祠还生长着许多珍贵的古树，它们同样承载着悠久的历史。关帝庙隋槐树龄约1400年，是晋祠最古老、最雄伟的古槐之一，至今依然枝繁叶茂，浓荫四布。位于圣母殿东南侧螺旋柏，因其姿态奇特而备受游人青睐，为宋代所植。水镜台前唐槐虽非晋祠最年长的槐树，但却是其中长势最为繁茂的一株而那株传说中的“千年古树”，周柏，更是不能不看的。它斜卧如虬龙，枝干苍劲地指向苍穹，树皮皴裂如龙鳞，虽历三千余载风雨，部分树冠却依然青郁。它静静地卧在那里，不言不语，本身就是一部活着的历史，让人在它面前，顿感生命之须臾，天地之悠悠。

　　游览将尽，雨也渐渐停了。西边的天际，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漏出一抹淡淡的、如同上等青瓷釉色般的天光，古人谓之“雨过天青”。这抹碧色洒在湿漉漉的殿瓦、树梢与水面上，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清洗得明净透亮。立于这澄澈的光景里，回望这一路的亭台楼阁、泉鱼古木，心中并无跌宕的激情，只有一种平和的、满足的安宁。晋祠之美，大约就在这雨丝的浸润里，在这千年不变的流水与沉默的殿宇间，缓缓地流进了我的心里。

　　

在景区门口等大巴上车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晋祠导览图，我自认为我看得已经蛮多了，但一一对照后发现，我今天走过的只是晋祠园区的三分之一，不免有点遗憾。唉，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了反倒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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