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刚的美篇

杨刚

　　山水人文，诗意蜀河，千年古镇

下午带着香溪洞的余韵，我们匆匆踏上前往蜀河古镇的路。雨后的316省道湿滑紧绷，紧贴着汉江奔涌的岸边蜿蜒东行。江水浑黄湍急，裹挟着山间的寒意一路咆哮，仿佛在提醒我们：这是一条与自然共存的险途。连日阴雨引发的塌方痕迹随处可见，碎石斜斜地滑落在路边，像大地未愈的伤疤。细心的女婿握紧方向盘，如临大敌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小心驾驶，号称永不晕车的大孙子，这时也被这七扭八歪坑坑洼洼的路面。摇的要晕车了，我们每个人的心也随着山路起伏，抓紧把手，眼睛时时盯着百米高的山顶，时时提醒。慢点！慢点！冲过去！冲过去！还好有惊无险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望见了那片藏在山水褶皱里的青瓦屋檐——蜀河古镇，到了我心目一直向往的古镇。

古镇静卧在旬阳以东五十公里处，汉江与蜀河如两条丝带在此温柔交汇。三万八千人的烟火日常，铺展在一百八十多平方公里的山河之间。曾几何时，这里是陕南的咽喉要道，西通巴蜀，北接关中，南连鄂地，东望中原。码头上帆影如织，商贾喧嚷，货船卸下盐、茶、布匹，又载走山货与故事。鼎盛时，人称“小汉口”，不单是地理的枢纽，更是流动的市井诗篇。

好不容易在窄巷边寻得一处空位停了车，登记入住一家干净整洁的小旅馆，放下行李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古镇的街巷。青石板被雨水洗得发亮，脚步踩上去，回声清脆，像是叩响了百年前的时光。两旁的老屋多是明清遗存，木门斑驳，雕花窗棂半掩着岁月的秘密。偶有老人坐在门槛上闭目养神，眼神平静，仿佛看惯了匆匆来去的游人。

我们沿着主街缓步前行，街不宽，却有市井的温度。一家老茶馆里飘出秦腔的调子，混着茶香与闲谈声，几个老人围坐一桌，茶碗里浮着几片粗茶，话却讲得细密绵长。转角处的小摊上，油糍粑在铁锅里滋滋作响，摊主是位中年妇人，手不停翻动油炸的米团，见我们驻足，笑着问：“尝一个？刚出锅的。”那笑容热乎得像这刚炸好的小吃，我们自然没推辞。

再往里走，一座清真寺静静立在巷子深处，穹顶与拱门带着异域的庄重，与周遭的汉式建筑形成奇妙的和谐。这正是蜀河的特别之处——它不单是水路码头，更是文化交汇的渡口。回民、汉人、商旅、船工，各色人群在此落脚生根，留下信仰、饮食与口音的印记。一座小小的古镇，竟如微缩的丝绸之路。

暮色渐起时，我登上镇边的小山岗回望。夕阳把两河交汇处染成一片碎金，老屋的轮廓在光影中柔和下来，炊烟袅袅升起，与江雾缠绕。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所谓“诗意”，并非只存于诗句之中。它在油糍粑的香气里，在老人的秦腔里，在青石板上回荡的脚步声里，更在这千年未断的流水与人间烟火之间。

蜀河不喧哗，却自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