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新城区

激情飞扬

<p class="ql-block">晨雾漫过护城河的石桥时,老城区的青砖灰瓦便浸在一片朦胧里。巷口的老槐树又抽出新绿,树影斜斜地搭在斑驳的砖墙上,像谁用毛笔蘸了淡墨,轻轻扫过岁月的纸页。卖胡辣汤的老张掀开铁皮锅,白汽腾起,裹着葱花与胡椒的香,在巷子里慢悠悠地荡——这香气,和三十年前他父亲守着这口锅时,没什么两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穿巷而过,总能撞见坐在门槛上的老人。他们的皱纹里盛着阳光,手里摩挲着核桃或老玉,眼神追着嬉闹的孩童,像追着一串会跑的时光。墙根下的石墩被几代人磨得发亮,谁家窗台摆着的瓷瓶,瓶口还插着去年的干花,固执地守着一点旧日的模样。只是门窗越来越稀疏,许多门楣上的春联褪成了浅粉,锁孔里积着细尘,像沉默的叹息——年轻人都搬走了,搬去了河对岸的新城区。</p> <p class="ql-block">过了跨河大桥,风里的气息陡然变了。钢筋水泥的丛林向上生长,玻璃幕墙反射着流云,比老城区的天空更显辽阔。车流像奔涌的河,红绿灯眨着眼睛,指挥着潮水的方向。写字楼里的灯光亮得早,灭得晚,格子间里敲击键盘的声响,比老城区的晨钟更密集,也更急促。超市货架摆得满满当当,进口水果与本地蔬菜挨着,冷柜里的牛奶冒着白汽,取代了老城区早市上的豆浆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新城区的夜晚是不熄灯的。霓虹在楼宇间织成网,广场舞的音乐与酒吧的贝斯混在一起,年轻情侣牵着狗走过步行街,宠物的脚掌踏在光洁的地砖上,悄无声息。小区门口的快递柜总是满的,取件码的提示音此起彼伏,像一串新的生活密码。这里的人走得快,说话快,连笑容都带着一股向前冲的劲儿,他们谈论着升职、学区房、新开的网红店,话题里鲜少出现“过去”。</p> <p class="ql-block">可总有些东西,在新旧之间悄悄流转。老城区的老手艺人,被请进新城区的文创园,带着他的竹编手艺,在玻璃展柜后重新开张。新城区的孩子,跟着父母回老城区拜年,踮脚够门楣上的灯笼,忽然发现青砖缝里长出的野草,比游乐场的滑梯更有趣。跨河大桥上的行人,有时会在中间停下,望着对岸——老城区的炊烟与新城区的霓虹,在暮色里渐渐相融,像一幅尚未干透的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老城区的墙还在剥落,新城区的楼还在长高。有人守着旧时光,在皱纹里数着日出日落;有人追着新生活,在车流里奔向未知的明天。其实哪有什么绝对的新旧?老城区的石板路,承接着新城区的脚步;新城区的灯火,也映照着老城区的窗棂。就像那条河,一半淌过历史,一半流向未来,最终都汇入同一片大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