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七年的春节,明显的感觉到,父母的脸上笑容多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有了弟弟之后,父亲有时候也象个毛小伙似的,给弟弟剪指甲剪出了血,给弟弟热米糊打翻了碗,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怎么带的我?应该是在领导岗位呆磁久了吧。</p><p class="ql-block"> 大年三十晚上,在恭喜发财之后,我拿到了父亲给的红包,正在兴高采烈的拆下来看着钱,一旁的弟弟嘴里忽然发出了模糊的语音:七,七。而且也是很着急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一家人不知所以,也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看着弟弟伸出来的小手,我突然恍然大悟:他这是在要钱!欢笑声顿时充满了屋子。</p><p class="ql-block"> 春节过完之后,父亲接到了调令,被调到运城城里的司令部总部,任营级副参谋长。</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家也搬家到了城里司令部家属区,居住的条件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母亲也被分配到家属区旁边的一家加工厂上班,由于弟弟还小离不开人,于是父母商议后,从老家将母亲的弟媳,就是我的舅妈,联系接了过来带弟弟。</p><p class="ql-block"> 由于父亲还处于工作交接阶段,所以有些清闲,看到我整天的到处闲逛,便找来份报纸,随意选出一篇文章,便开始逐页逐字的教我识字,结果这一教,就教出个影响了我一生的问题来。</p><p class="ql-block"> 父亲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拼音,他在部队学习识字的方法,应该是靠硬记学下来的,所以在教我的时候,也是逐页逐字的教我硬记,记不下来,军法处置!于是在接下来的近两年里,我在“军法处置”的高压下学习的结果出来了,报纸上的字基本上都认得,也会读会写,虽然常常写得倒笔划。可一旦遇到认不得的字,就不会查字典和拼音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的字一直写不好,以及再后来英文也总学不好,不知道和小时候这段经历有没有关系?但是父亲的字却写得很是飘逸,我又搞不懂了。</p><p class="ql-block"> 虽然识字被“军法处置”吃了些苦头,但快乐的童年,该快乐的时候还是很快乐的!</p><p class="ql-block"> 首先值得一说的就是跟在父亲的后面外出游玩。</p><p class="ql-block"> 对于我来说,父亲确实是个很好的家长,他不只是个严父教我识字数数,还带我走了好多地方,增长了好些见识。</p><p class="ql-block"> 去永济看鹳雀楼的日落,并学会背下了那首王之涣的诗;去解州看关羽留下的那只大脚印,并听到了那些令人热血沸腾的英雄故事......。</p><p class="ql-block"> 给我现在印象最深刻的,当然是那次父亲带我去了风陵渡。</p><p class="ql-block"> 当时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是记得坐车坐了好久,看过了也就忘记了,只是有脑海里有记得这个地方我来过;在多年以后,看到了《神雕侠侣》中,郭襄风陵渡初遇杨过的章节,才忽然想起,原来风陵渡我去过的。</p><p class="ql-block"> 这导致后来长大的我,也养成了喜欢去山川河海的旅游;或许那时的我,已经在骨子里培育下了,这种跟随一生的爱好。</p><p class="ql-block"> 司令部具体在当时运城的什么位置,年幼的我现在肯定是记不起来了,但是印象深刻的是,每天早上一开门,就能望见南方远远的有座高山,那就是中条山!父亲曾经指着那山对我说:这就叫开门见山!</p><p class="ql-block"> 整个司令部大院,布局背北朝南,南门临街,有持枪站岗的叔叔,每次出入都需要检查证件,但也不是很严格;因为我和母亲有时出门,偶尔忘记带证件了,和叔叔们好好的说一下也能进来;另外还有一个东门,只是常年关闭着,偶尔有什么活动时会打开一下。</p><p class="ql-block"> 从南门进来,有一条笔直的林荫大道,直通司令部办公楼,路的两侧是家属区,左右各有两个小院,小院成对称的“U”字型相对,所以住户的大门是东西向对开的,中间隔着一块空地,便于人们日常活动或者晒东西;小院的南北,都有圆形拱门出入,并没有阻拦;每个小院大概住着十来户人家,那些都是高级领导干部的家属们居住的。</p><p class="ql-block"> 我们居住的房屋,是在最西边小院的再西边,隔着一条林荫小道,房屋背北朝南向布局;依然是和营地的房屋结构差不多的瓦房,只是面积大了很多,而且我在家里面,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家的门口,还有着一张圆圆的小石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遗留下来的;那个时候的我,则是经常趴在上面,写字,玩玩具,吃饭什么的,很是怀念那段时光。</p><p class="ql-block"> 沿着我们家门口再向西走,还有一排房屋,是和我们这排是平行排列的,也是随军的家属区。</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的前面,就是我最爱的食堂了。</p><p class="ql-block"> 食堂布局也是背北朝南向,北面有门,平时锁着,吃饭时就开了,可以直接进去,前面还有一个小院,小院的南门是两扇铁栅栏式的对开门,上面有尖锐的枪尖形构造;只是这里的食堂伯伯阿姨们不太好,有时候我去要馒头肉包,居然会不给!</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家的后面,则是一条林荫大道,东西走向,贯穿着整个司令部大院,可以直通司令部的大楼门前。</p><p class="ql-block"> 隔着这条林荫道,后面就是大的洗澡堂子的,不像营地的那么小,而且是有分男女的;记得有次父亲比较忙,就让母亲带我去女澡堂子里去,我害羞死活不肯,还被大家笑话了好久,隔壁邻居家的小哥哥,则是去过好多次了;现在想想,有点后悔。</p><p class="ql-block"> 澡堂的东面紧贴着的,是个四周有比我高的半截墙围起来,还带着防雨顶蓬的煤堆,给澡堂和食堂提供用煤的,比营地那边的大一点。再向东过一条路,就是司令部办公楼了。</p><p class="ql-block"> 澡堂和煤堆的北面,是一个家属区的加工厂,里面的工人多数是部队里的家属成员。母亲也就在这里上班;不过我印象中她上班的次数还是不多,更多的时候,我经常会在路上游行的人群里看到她,挥着个小红旗,跟在队伍向前走,记忆中应该还是在庆祝“四人帮”的倒台。</p><p class="ql-block"> 母亲幼时上过几年学,在老家就担任过村里的妇联主任,早已光荣入党了。</p><p class="ql-block"> 司令部办公楼的背面是一片小树林,里面小鸟很多,在“除四害”结束多年后,麻雀也多了起来,星期天父亲休息的时候,经常会让我背上一个解放军叔叔们常用的那种斜挎布包,抱上邻居家的那只肥猫,和几个要好的战友来这里打鸟。</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想真是无语,他们打鸟居然每次都是用真手枪真子弹!这特么的就是特权!</p><p class="ql-block"> 枪响鸟落,肥猫也不怕枪响,飞奔上前,它也不吃,叼住掉落的鸟儿再返回来,我则顺手接过放入布包里,晚上又可以和肥猫一起改善伙食了。</p><p class="ql-block"> 可能很多人会受电影、电视,玩具枪的影响,会觉得手枪耍起来会很轻松很酷!</p><p class="ql-block"> 其实现实中手枪重量还是很重的。至少那个时候的我,两只手才能端得住,而且手枪的后座力也很大;我第一次实弹射击的时候,是在父亲用手协助的情况下,还差点打到自己的脚面。</p><p class="ql-block"> 所以要想把手枪耍得那么酷,还真的是需要下苦功锻炼的。</p><p class="ql-block"> 沿着司令部办公楼再向东,再横着穿过一条林荫道,就是一个足球场。</p><p class="ql-block"> 足球场的南面,走过那条贯穿整个司令部大院的林荫道,便是我最爱的电影院和篮球场了。</p><p class="ql-block"> 提到篮球场,又让我想起来一件事情。</p><p class="ql-block"> 有天晚上,天已经黑了,母亲和舅妈做好饭菜,便打发我去东面的篮球场,叫挑灯夜战的父亲回来吃饭。我一个人便兴高采烈的上了路,因为篮球场的旁边,有一个小卖部,而且可以记账!</p><p class="ql-block"> 正在路上兴高采烈的走着,突然看到路边有环卫人员白天打扫卫生,扫成一堆堆的落叶,想起他们白天放火烧落叶的场景,不由得摸了摸口袋,正好口袋里面也带着火柴,于是便蹲下来点燃了落叶。</p><p class="ql-block"> 正在火堆旁边看着,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什么人?</p><p class="ql-block"> 说实话,他如果不叫喊,我也不会意识到什么,也不会跑,可是他一声大喝,顿时我一机灵,意识到不好!撒腿就跟!</p><p class="ql-block"> 我并没有直接向前跑,因为我一个小孩,也跑不过大人,所以我一转身,向最近的家属小院的北门跑去,进了北门,直接穿过了南门,再转身向东跑了一段,从另外一个家属小院的南门跑了进去,然后再从北门走出来;在逃跑的过程中,我已经把身上的火柴扔到了路边的绿化带里面去了。</p><p class="ql-block"> 回头向西看去,火堆旁边已经围了一群人,在七嘴八舌的说些什么,应该是在讨论究竟是什么人放的火,目的是什么,想搞成什么破坏之类吧?</p><p class="ql-block"> 天地良心,我纯粹就是放个火好玩!不带这么吓孩子的。</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老人,大概有六十多岁的样子,他伸手轻轻的拦住了我,问道:小朋友,是不是你放的火?</p><p class="ql-block"> 如果他样子凶一点,或者他声音严厉点,说不定我就承认了。只是我的火柴已经扔了,我的气息也已经平稳了,于是我仰起头来和他说道:爷爷,火不是我放的。</p><p class="ql-block"> 他半蹲下身来,摸了摸我身上的口袋,边摸边问道:这么晚你这是去哪里?</p><p class="ql-block"> 我努力的定住神回道:我去喊我爸爸回家吃饭。</p><p class="ql-block"> 他并没有搜到什么,于是站直了身子,挥了挥手让我离去。</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来,虽然他当时没有搜到火柴,但也应该知道火就是我放的,也知道我在撒谎;但是在那个年代,此事可大可小,况且小孩好玩,放个火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于是便放我离去了。</p><p class="ql-block"> 此事我一直藏在心里,和谁也没有说过,直到现在。</p><p class="ql-block"> 那条贯穿整个司令部大院和林荫道的东面尽头,就是司令部的东门。</p><p class="ql-block"> 转眼间大半年已过,时间来到了金秋九月,父亲终于厌烦了顽皮的我,将我送到离家不远的一家幼儿园去上学了!</p><p class="ql-block"> 那家幼儿园离司令部也没有多远,应该是机关专办的,出了司令部的南门,过马路左拐,向东前行大概背十首诗的样子,也就是过了两个路口,再右转向南,走过了十二、三根电线杆的距离,向马路对面看去,就会看到我不想去的幼儿园了。</p><p class="ql-block"> 其实一开始去幼儿园,我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又见到了我的小跟班,那个时候的幼儿园没有分班的说法,都在一个教室里,老师也不怎么管,只要你不哭不闹的,上课随便你听不听。</p><p class="ql-block"> 上学第一天,我就把教室里的灯泡给砸坏了。</p><p class="ql-block"> 其实也不能全怪我。下午刚下第一堂课,本地的几个小孩子欺生,要抢我小跟班的玩具,我当然要和他们干架,谁知刚把外套脱下来,抓在手中挥舞了两下,没留神头顶上有灯泡,被衣服上的钮扣给打碎了,顿时玻璃碎屑到处飞的,所幸并没有人受伤。</p><p class="ql-block"> 老师立刻火了,把我赶出了幼儿园,让我回家找家长,拿钱买灯泡赔上。</p><p class="ql-block"> 我也没有了火气,也不知道这个灯泡要多少钱赔呀,出了门便向家的方向走去。</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想,当时的老师也是胆大,她咋不怕我跑了不见了,我父母和她要人咋办?要是遇到人贩子,我再被拐走了咋办?或者过马路时,被往来的车撞了咋办?或许是那个老师年轻,刚刚教学没有什么经验吧?</p><p class="ql-block"> 走到了半路上,却正好碰上了营地里赶着马车,来城里面买东西的伯伯叔叔们,他们也看到了我,皆是大喜,伯伯们不由分说,就把我抱上了马车,扬鞭而去。</p><p class="ql-block"> 等到他们买完东西,再把我送到司令部的南门口,也快到了幼儿园放学的时候,我在岗亭处没有玩一会儿,就看到抱着弟弟的舅妈出现了,她是将准备去幼儿园接我回家。</p><p class="ql-block"> 见到我在门口等她,也是一怔,我面不改色的说道:今天第一天,放学放得早,我就先走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一夜无话,我也没有敢和父母说起这事;第二天依旧去上学,灯泡已经换好了,却又换了个老师,也没有人向我问赔偿的事了,大概忘了吧。</p><p class="ql-block"> 心里一直有个梦,什么时候再回运城一趟,去找找童年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们全家和副连长全家一齐的合照,是拍摄于一九七七年的秋天。</p><p class="ql-block"> 最后面站立的那个小男孩便是我;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消失;前排左边三人是副连长一家,右边三人是我父母和弟弟。</p><p class="ql-block"> 二零一八年,父亲八十岁生日的时候,又在南京相聚过。</p><p class="ql-block">2025-10-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