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清晨,跑完步回家,一打开大门,妻正倚在窗边,等候我归来。她含情脉脉,朝我打趣道:“瞧你,自打进了城,卸下了非教学任务工作,你的眼角眉梢都挂满了笑,像换了个人似的。”</p> <p class="ql-block"> 我笑望客厅,孩子们也早早起了床,他们正梳洗嬉戏。玻璃窗映出妻的长发和白色连衣裙,恍惚间她更显明媚。</p> <p class="ql-block"> “是啊,城里真好,你真美,连玻璃中的背影都令我心动。”我玩笑道。妻嫣然一笑,娇嫩的脸上泛起了点点红晕。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年近半百,一家人在一起,守着热腾腾的饭菜,看着娃们趴在书桌前写作业,慢慢成长,怎不叫人愉悦?我默默想着,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过往。</p> <p class="ql-block"> 1999年,我大学毕业,之后一直辗转乡间,踏实努力工作,那时,妻儿住在县城,我住在乡下,我城乡两地奔波。实不相瞒,毕业那会儿,我负手起家,生活艰难,但是理想满满,信心满满,干劲满满。常年多学科教育教学,从普通教师,到中层、学科骨干,再到业务副校级职位,我一步一个脚印,未曾停歇。</p> <p class="ql-block"> 奈何命运捉弄,始终无法实现心中之梦,或许,自己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都是为国奋斗,无论如何,都得踏实努力,感动不了别人,至少得感动自己。况且,现在看来,有些梦失去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p> <p class="ql-block"> 在乡村,浮沉数十载,心如断梗飘蓬,且时间越久,内心越彷徨。本是乡下人,俨然游子心。旧时的阡陌拴不住游子之心,城市的霓虹又照不亮异乡客,那些年我总在暮色里数着稻穗,想:“我究竟算是谁的归人?”</p> <p class="ql-block"> 前几年,父母走了,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回归平静,考入县城,做个普普通通的好老师,成为一名地地道道的好市民。果不其然,这种选择是对的,简单,和谐,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空闲时间多了,每天我可以尽兴地跑跑步,读读书,写写字,养养花,和孩子们待在一起,其乐融融。每当夜幕降临,静坐阳台,凭高远眺,霓虹闪烁,借着夜色,偶尔小酌几杯,微醺,遐思……不亦说乎。</p> <p class="ql-block"> 城镇化了,儿时的伙伴大都住在县城,小城成了我们的第二家乡。闲暇之时,三两老友互扣门铃,品着陈酿,忆苦思甜,三杯两盏下肚,突然感觉城市蜗居的茶几竟比老家八仙桌更显敞亮。我们笑骂着少年时偷摘甘蔗,争论着谁先白的鬓角,醉眼朦胧间忽然发觉:原来所谓归属,不过是有人与你共用同一段美好记忆。</p> <p class="ql-block"> 而今,我最爱破晓时分。每天,当我踩着露水在湿地公园慢跑时,总会遇见一些俊男靓女,他们朝气蓬勃,给予人力量。也会偶尔遇见一些老同学,老同事,我们协同奔跑。听着音乐,和着节拍,跑一会,走一会,时而喘着粗气,时而开怀大笑。</p> <p class="ql-block"> 沐浴着雨露晨阳,身心无比舒畅。今晨,同伴陈兄突然感叹道:“李兄,当年,我觉得城里人冷漠,现在倒觉得恰恰其反,我们城里人内心都很温暖,敞亮,只不过我们大家普遍内向,把热情藏在了电梯间的微笑点头里而已。”我颔首赞同。</p> <p class="ql-block"> 最近,我们搬新家了,孩子们乐呵呵,妻心情也美哒哒。早晨,她和我闲聊了几句,兴之所至,想着用手机下单新鲜百合,说给新家添点新彩。小女儿也很兴奋,她正举着一张识字卡教阳仔念“晨”字。阳仔指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大声臭美道:“老爸,这就是姐姐说得这个字吗?”</p> <p class="ql-block"> “是呀,这就是晨,一天之计在于晨,我喜欢清晨。”我一边回答,一边似有所悟,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自己为何变得如此开心:所谓的城乡之隔,成功与失败……只不过是心境的转场而已。当我们在楼宇间种下温情,在车流里打捞诗意,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种下亲情友情,异乡便成了家乡。</p><p class="ql-block">(10月5日草书于壹号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