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军旅生活”之二 七六年的营地生活

扬城一轮月

<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觉之中,一九七六年已经悄然来临。</p><p class="ql-block"> 随着时间的流淌,我也渐渐的熟悉了这个异乡的营地。</p><p class="ql-block"> 从一开始来的时候,因为想要小便,却由于和看护我的通讯员叔叔言语沟通不了,而被关在屋子里不让外出,结果尿在了身上,被一群大老爷们笑话了好久;到现在,在整个连队的营地都可以横着走了!</p><p class="ql-block"> 咋的,我爸是老大!才五岁不到的我,由于父亲的溺爱,看上去,俨然是个缩小版的纨绔子弟的样子了。唉,人要学坏,原来那么容易!</p><p class="ql-block"> 营地离运城城区应该不是很远,因为在我残存不多的印象中,我被母亲牵着加抱着,走路能够走到城区去玩的,只是好像要走小半天,还要过一条河加一条铁路,后来查了百度,那应该就是同蒲铁路。父亲去城里面的司令部驻地办事,偶尔也会开车带着我去。</p><p class="ql-block"> 营地应该是在运城闻喜县马家窑一带,坐落在城区的西北角,占地大概能有300多亩地的样子,驻扎着一整个连队,外带连队的部分家属。</p><p class="ql-block"> 这里的房屋都是砖瓦结构,“人”字型屋梁。营地的最西边一排营房,座西向东,正中间是食堂,两边有澡堂,杂物间什么的;记得每次玩得饿了,就会带着小跟班(指导员叔叔的女儿,比我小一岁,也和她母亲随军),去食堂里和炊事员伯伯叔叔们要馒头吃,有时候下午食堂没有人了,便会直接开门进去自己拿了吃。</p><p class="ql-block"> 所以在那些“饥饿的年代”,我个人是没有什么饿过的感觉的。</p><p class="ql-block"> 食堂那排房子的最北面,九十度弯就是另一排营房,与食堂的那排营房首尾并不相连,拐角处的空间,可以很轻松的开进一辆吉普车,平时就停放吉普。</p><p class="ql-block"> 在外面两排营房拐角的地主,是院墙相连,与外面隔断;它的南面和另外一排营房拐角处,则是以食堂为中心成镜面对称的结构,那里是个猪舍。</p><p class="ql-block"> 第二排营房座北朝南,有连队办公室,有士兵叔叔们的宿舍,有武器库等等;印象中在大概有八九间的样子;这排营房的背面,就是北面,是营地的菜地,占地大概有两三排营房那么大,平常也就种了些大白菜什么的,西边是条河流,浇灌也很方便;它的南面,大概隔了六、七十米远,则又是另外的一排营房,座南朝北,也是叔叔们的宿舍,武器库什么的,小时候我也没有注意过这些。</p><p class="ql-block"> 三排营房成“冂”字形排列,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就是操场,平时叔叔们就是在这里出操,跑步,走步等;父亲当时曾委托外人,给幼小的我做过一把很精美的红缨枪,当叔叔们出操的时候,偶尔我也会扛着我的红缨枪,跟在队伍的后面,顶着春天微寒的风,雄纠纠气昂昂的出操。</p><p class="ql-block"> 这把在当时是绝对拉风的红缨枪,给我的童年带来了不少的快乐!</p><p class="ql-block"> 还记得有天闯祸,当时玩得性起,便对准家属区住宅的窗户玻璃,扎好马步,大声吆喝着,逐一扎破,被人告状告到父亲那里,结果对万般溺爱的父亲,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哈,这小子!”</p><p class="ql-block"> 只是后来一个多月里,老是吃不上肉,问了几次母亲才知道,那个月父亲的工资,多半给买了玻璃赔人家。</p><p class="ql-block"> 在两排宿舍的最东面中央的地方,就是升国旗军旗的地方。平时也经常在这里放些电影!比如《闪闪的红星》,《渡江侦察记》,《红灯记》,《夏伯阳》什么的,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p><p class="ql-block"> 再向东穿过一条南北向林荫路,便是一排院墙及厕所;院墙的后面,就是叔叔们训练体能及打靶的场所,呈长方形,感觉面积很大;南面和西面是院墙,东面和北面是用铁丝网圈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这个场所不是每天都会使用。我有时候会带着小跟班,在旁边听指导员给叔叔们实物讲解,诸如坦克的构造,枪械的分解什么的;春天出太阳的时候,也会和小跟班在那里晒太阳睡觉,或者去捉野蜜蜂什么的;有时候也会被清场赶走的。</p><p class="ql-block"> 沿着打靶场一直向北走,大概走上个出个操的功夫,就是一个军用飞机场了。</p><p class="ql-block"> 我和我的小跟班,经常去那里看飞机起飞,看到高兴时,还会大声的叫起来!只是有铁丝网隔离着,有拿枪的叔叔们站岗,进不去,只能远远的看着!</p><p class="ql-block"> 打靶场正南面院墙的外面,便是部队的家属区,两排房屋和营房的结构相同,座北朝南,多了的部分是每排房屋的后面加了个院子,用墙隔成一小间一小间的,和每家住的屋子配套,平时可以放些杂物,如煤炭,木材什么的,也有养些下蛋的母鸡的。</p><p class="ql-block"> 家属区的前面则是一条很小的河流,绕着营地,从西北向东南流走,河水很清,可以见底,河水也不深,反正没有听说过淹死人;人们可以去河里面游泳、挑水、淘米、洗衣,捕鱼什么的。</p><p class="ql-block"> 这条河里面当然有很多的鱼,都是长得很大很肥的那种;因为本地人多不吃鱼,当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长大后和母亲了解过,原因居然是不知道怎么吃!也有当地人看到过我们捕鱼,他们也捕,拿回家后也不知道鱼要刮鳞开肚,就那样放粥锅里面煮,当然不会好吃。</p><p class="ql-block"> 后来曾经有当地人来到我们家,和我母亲请教过怎么杀鱼,烧鱼;还记得有个人,把在旁边看热闹的我给笑尿了,是真的字面上的笑尿了;因为他刮鱼鳞居然是顺着刮,还着急得不得了,怎么刮不下来?</p><p class="ql-block"> 而且当地的那些很大很肥的鱼,肚子里面都有寄生虫,这点我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为什么那些鱼都生了虫子了,还会那么肥美?</p><p class="ql-block"> 鱼肚子破开后,就会掏出来一堆很长很扁的那种扁虫,看不出来脑袋在哪,长得有点像兰州的裤带面那样,还在蠕动;搞得我曾经有段时间,看到兰州裤带面居然会恶心得吃不下;这些虫子在我们老家是没有的,虫子清洗的时候是一定要去除干净的。</p><p class="ql-block"> 当夏季到来的时候,父辈们便偶尔会在下晚些时候去捕鱼。</p><p class="ql-block"> 父辈们捕鱼的方式则是简单粗爆,先倒些鱼饵在河里,等上一会儿后就用雷管去炸,每次一炸一大片;然后营地里面所有的男性大人小孩们,便都会下到河里面去捞鱼,一个个喜笑颜开的;这些鱼也不是都炸死了,大多被震晕了过去,捞上来放水盆里等上小半天还会活过来的。</p><p class="ql-block"> 小河的东南向有座小桥,可以走人但不能过汽车,走过去则是一大片麦地;不过小桥,沿着小河北岸走上十来步,有棵大白杨,父辈们偶尔会在树下下棋、乘乘凉、杀杀野狗什么的,所以印象深刻。</p><p class="ql-block"> 营地的夏天还有个特色,就是经常会发大水,一下到暴雨发大水就会淹没整个路面。水也不是很深,但路面上的水,至少能齐到快五岁的我的大腿根了!那个时候便是快乐的我,手里拿根探水的竹竿,一直在水里趟来趟去的玩,然后便是怀孕的母亲,挺着大肚子站在家门口大声的喊着我的乳名,叫我回去,深怕我出事。</p><p class="ql-block">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画面,都会不自觉的开心的笑笑。</p><p class="ql-block"> 那年的夏季,下着倾盘大雨的一天晚上,母亲临产了,父亲就独自开着吉普,带上母亲去了医院,很快便生下了属龙的弟弟;生下弟弟的时候,大雨瞬间就停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为了纪念这段过往,父亲给弟弟取了个名字,就叫“洪涛”。</p><p class="ql-block"> 在家属区的正东面,隔了一条路的距离,就是部队的马棚了。</p><p class="ql-block"> 马棚是坐东朝西的,出口向着家属区,马棚的北面是座公共厕所,每天清晨,家属区的家人们就在这里倒马桶,倒完后就拿到河边下游去清洗;马棚的后面就是去往城里的马路了。</p><p class="ql-block"> 马棚里面养了不少的马,印象中大概有五六匹,平时炊事班去城里买菜,就是拉马车去的,我们有时候也会跟着炊事班的伯伯叔叔们,一起乘马车去城里玩,但是不能离开马车周边,因为城里车多,怕有危险。</p><p class="ql-block"> 但是危险还是来了。</p><p class="ql-block"> 有次买菜返回营地后,驾车的是位年轻点的叔叔,样子看上去好说话些,于是便向他提出我要骑大马!他便笑呵呵的卸了马车,把我放在光溜溜的马身上,怕我摔倒,还用手扶着我,不料平时温顺的马儿,此时突然向前一窜,顿时把我摔了个大马趴,额头磕在地上的一块石头上,磕出一个大破口,好在营地就有军医,缝了几针包好伤口就把我送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也不知道是军医的缝伤口技术不好还是其他原因,至今我的额头上还有块凸起,仿佛寿星老的肉球似的,不过没有那般大。</p><p class="ql-block"> 那年的秋天,印象中是个悲伤的秋天。</p><p class="ql-block"> 有天在外面疯玩的我,无意中听人说毛主席去世了,便连忙赶回家大声叫喊着告诉母亲,毛主席死了!不料被母亲抓住狠狠的打了一顿,直到营地的大喇叭里传来哀乐,以及宣布毛主席去世的消息,母亲才停止了她的毒打。</p><p class="ql-block"> 至于为什么母亲听到我说的消息,当时会那样打我?</p><p class="ql-block"> 后来稍长些我才明白了些原因,当时由于军队的不同派系间的斗争,正直的父亲,看不惯某些高官的做法,已经得罪了些人,那些人也在暗地里开始找父亲的黑材料,准备整父亲了。只是毛主席的去世,以及后来“四人帮”的倒台,才让父亲躲过了一劫。</p><p class="ql-block"> 所以我挨的这顿打,注定是没处喊冤的了。</p><p class="ql-block"> 随着寒风的刮起,营地的冬天来临了,各家各户开始升起了暧炕,煤炭和木材的用量也开始大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有天部队的马车,拉回来不少用于烧火的木材,里面还有些大块的木方;那个上次带我骑马摔伤的叔叔,看中了那些木方,想运回家打家具结婚用,于是便同父亲说了,愿意用自己的碎木材,等重更换木方,反正是烧火用,而且还不用劈材了,父亲便同意了。</p><p class="ql-block"> 看到他把木方拉到家属区院墙边码好后,我心里面便有了主意;第二天特的起了个大早,偷偷的把他的木方,一块块的用力搬到河边,给他扔到了河里去。</p><p class="ql-block"> 叔叔发现木方不见了,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自认倒霉了。</p><p class="ql-block">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父亲又一天去河边破冰挑水,突然间想要小解,走了远了些,于是便看到了我扔在河里的木方,由于河水结冰并没有被冲走,一大堆全堵在那里。回来问是不是我扔的?我回答说谁让他扶我骑马摔伤了我的!引起一屋哄堂大笑!</p><p class="ql-block"> 营地的冬天,比老家冷了很多,所以衣服也穿得更多,这让整天喜欢贪玩的我,行动上多少有些了迟缓;河里的冰面,那个时候的我,可以随意的走来走去;挑水的时候,需要在冰面上砸个洞,运气好的时候,会捞到游过来透气的鱼儿;营地的冬天,屋沿下的冰溜子,摘下来有的比我还高;营地的冬天,来乞讨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有天来了伙乞讨的人群,一共三个人,母亲随意聊了两句,顿时流下了眼泪。</p><p class="ql-block"> 原来是老家的人,一路乞讨居然走了那么远,来到了营地。大家不留得一顿唏嘘,</p><p class="ql-block"> 老家是历来的鱼米之乡,居然饥荒也这么严重了;现在仔细想想,我的外婆就是在六三年的那场饥荒里饿死的,在那些年代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就正常了。父亲听说后也赶了回来,留下那些人吃了顿晚饭;第二天送走的时候,母亲还给了些衣服和钱。后来也没有了消息。</p><p class="ql-block"> 那晚父亲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比往常多了份沉重,口中比往常多了些叹息。</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六年的冬天,在我幼小的心里,比刚来的那时候,感觉冷了许多。</p> <p class="ql-block">这张是父母在运城的照像馆,补拍的结婚照;后面的背景是当时游行的天安门背景墙。</p><p class="ql-block">没有眩丽夺目的色彩,</p><p class="ql-block">只是黑白分明的世界!</p><p class="ql-block">那个激情似火的年代,</p><p class="ql-block">我们的父母真的好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5-10-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