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农村老人，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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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农村，呈现出不可挽回的衰败景象。

这个国庆，冒雨回到老家，离开不足两月，村庄竟换了个模样，郁郁葱茏的庄稼还历历在目，转眼间变得枯瘦萧条，大地母亲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漫长而又痛苦的分娩。

对农人来说，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只是今年丰沛的雨水，让这份喜悦多了一丝甜蜜的苦涩。

回家三天，雨总是下个不停。

村庄氤氲在雾气里，从远处看仿若志怪杂谈里的秘境，透露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记得小时候到了秋冬季，这样的景象并不稀奇，然而那时为何不觉得害怕，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笼罩在村庄上空的不只有蒙蒙雾气，还有家家户户烟囱里聚集的炊烟。

烟火气，总能勾起人心底对安全感的想象。

我猜，或许是因为它会让人联想起母亲。

02

结婚，成了这个国庆的主题。

印象中没有哪个国庆假期像今年一样，被密集的喜庆讯息填满，几乎每个村里，都有一两家在办喜事。

有幸连着参加两场婚礼，在雨中见证一对又一对新人的幸福时刻，倒是颇为难得的体验。

雨水带来的肃穆感，与婚礼上该有的喜庆氛围格格不入，宾客挤在长棚下面，穿堂风吹得人瑟瑟发抖，一个劲地裹紧衣服，哪里还顾得上观礼。

新人顶着细雨站在台上，脸上本该有的笑容似乎也被雨水洗去了，只留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小时候觉得婚礼是一场可玩性非常高的娱乐活动，从开始准备到结束，一连数天，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一种节日般的喧嚣与喜悦里。

现在越来越觉得，婚礼从热气腾腾的盛宴变成了一道快餐，大家从五湖四海匆匆忙忙赶回来，又匆匆忙忙分开。

寒暄之际，你能发现大家的手机不时响起，一会一个电话，一会一个短信，打断和介入，让以前那种促膝长谈不会有了，大家都在追求简便快捷的沟通。

操心这头，惦记那头，现在的年轻人活得割裂又疲惫。

03

有人星夜赶科场，有人辞官归故里，人生的节奏不尽相同。

在这个平平常常的秋天，有人收获幸福，有人在终点站下车，和礼炮声一同响起的，还有悲凉的唢呐声。

之前在文章里写过，任何曲调，一经唢呐演奏，总有一种令人落泪的冲动，所以当代表婚礼和葬礼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吹哀乐的这边，更容易引人注目。

相比欢庆喜悦的婚礼，显然人们会对死亡和葬礼投以更复杂的情感：有敬意，有畏惧，还有难以言说的感慨。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结婚。

但是，每个人都会永远离开。

矛盾的交响，恰是生活真实的韵律。不过站在季节的维度，秋天可不在意谁收获谁凋零，它只是如期而至，既不会为新生喝彩，也不会为逝者默哀。

我也知道，一切文学和艺术的描述和修饰，不过是为了昭告天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灵魂，都用力的活着、爱着、告别着。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

04

当然，抛开那些文学性叙事，秋冬尤其冬天，对农村老人极不友好。

老人们普遍没火气，稍微一降温，就得想办法取暖，几场秋雨，已经让父亲用上了电热毯。

到了寒冬腊月，老人们裹得又厚又沉，走起路来更加行动不便，一个趔趄，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每年冬季，是老人摔倒的高发季节。

除此之外，冬季气候寒冷干燥，也是心血管疾病的高发期，对那些儿女不在身边老人来说，一旦出现意外不能及时就医，很有可能就天人永隔。

村里的老人不识字，更不懂医学，但大半辈子的生活经验，已经让他们参透季节和寿命之间的联系。

以前就常听老人们说：“熬过这个冬天，又能多活一年。”

按天过活的日子里，他们的愿望十分简单朴素，可以说直抵生活的本质，能多吃一碗臊子面，多晒一天太阳，足矣。

遗憾的是，冬天和秋天一样，不会任何人的期盼而放慢脚步，它会准时来到这个村庄，然后履行自己的职责——带走那些已经燃到尽头的生命。

假期过后，又要离家，再回来不知何时，也许到那时，村里又会少几个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