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濛濛归故园

小树

中秋本是阖家团圆时，自父母离世，我已三四年未回故乡过节。2025年中秋与国庆相连，长假正好；又闻家乡博山近年蝶变，陶瓷古镇、八陡老街成了文旅网红地，回故乡访亲寻旧的念头，便愈发强烈。

国庆次日，细雨濛濛。我携儿孙沿新修的滨沂高速南行，一路顺畅，终于踏上了魂牵梦萦的博山土地。推开父母留下的老宅院门，熟悉的庭院扑面而来——房内的摆设依然如故，都还是父母在世时的模样，只是蒙了层薄尘。我习惯性地从桌屉取出香火，学着母亲当年的样子，在供桌上点上三炷，轻声告慰：“爹，娘，儿子回家了。”

稍作歇息，便去邻近宿舍看望哥嫂，约在村头饭店吃了顿团圆饭。饭后孩子们雀跃着去陶琉古镇学陶艺、赏文创，我则独自返回老宅，细细收拾那间回乡祭祖小住的卧房。

博山的旅游旺季，饭店旅馆多是爆满。傍晚，我们辗转到了原山林场，住进水杉掩映的原山培训基地——这里除了学习班的学员，大多是像我们一样来博山自驾的游客。

原山于我，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熟悉，是因五十多年前，我曾在山那边的淄博第十二中学度过三年求学时光；陌生，是如今的它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成了山东省艰苦创业教育培训基地，还开发了如月湖森林公园与连片的度假别墅区。

恍惚间，1972年的秋日光景又浮现在眼前。那年学校组织支援三线建设，我们学生要帮着往原山顶上架高压电线，肩扛手拉着铁塔材料往山上运，累得满头大汗，却笑得格外开怀。下山路过林场苹果园，能摘几颗野果解馋，每人还能分到三个咸鸡蛋；放学后，常和同学翻山走林场路回家，见了熟苹果偷偷摘一个，一路说笑打闹，把少年时光都撒在了山间。

次日清晨，雨暂歇，晨雾像轻纱般裹着原山。我走进如月湖森林公园，天鹅在湖面悠游，踏过湖上曲桥，沿环山路上行——雨水冲刷后的树木愈发苍翠，山间溪水流淌有声，路边果树枝头挂满沉甸甸的果实，恍若闯入世外桃源。半小时后登上山脊，遇上晨起锻炼的乡亲，熟悉的乡音入耳，暖意瞬间漫上心头。我望着雾霭缭绕的山谷，忍不住在心里呐喊：“原山！五十三年前养育我的土地，你的游子回来了！”

回到公寓，思绪仍陷在儿时回忆里。窗外，秋雨又淅淅沥沥落下，城里城外的路边，停满了外地游客的车辆；返程路上，还见源源不断的车涌入这座“孝乡古城”。儿孙们还在兴奋地聊陶艺、谈美食，古稀之年的我却满心怅然——如今的故乡早已今非昔比，可儿时拎着饭盒，给拉坯做碗的父亲送饭的画面，仍是刻在骨子里的乡愁。车往前开，故乡在后视镜里渐渐远去，唯有那份牵挂，愈发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