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王三哥的开顺风车开了八年，啥离谱订单都接过——拉过装满宠物兔的笼子，送过比人还高的毛绒熊，可这天上午接到的一个求助电话，直接让他把刚喝进嘴里的保温杯热水喷了半口在方向盘上。</p><p class="ql-block"> 电话里的声音带着点颤，不是乘客催单，而是个陌生的大爷，语气急得像揣了只兔子：“师傅，你是开顺风车的王师傅不？我听楼下杂货店老板说你心善，能帮老人办事，你能不能来接我一趟啊？我要去银行存钱，钱太多，我拿不动，得用小推车才行！”</p><p class="ql-block"> 王三哥一听，立马坐直了身子——他平时就爱帮老人搭把手，上次还帮一位拎着菜篮子的老奶奶把菜送到六楼。他赶紧问清大爷的住址，就在城郊的老旧居民楼里，离他不远，挂了电话就往那边赶，还特意把后备箱里那辆平时拉快递用的折叠手推车翻了出来，擦了擦上面的灰：“说不定真能用上，老人家年纪大了，可别累着。”</p><p class="ql-block"> 二十分钟后，王三哥把车停在居民楼楼下，刚拨通大爷的电话，就见三楼的窗户推开，一个头发花白、背有点驼的老人探出头，挥了挥手里的拐杖：“师傅，我在这儿！你上来吧，我腿脚不好，下不去楼！”</p><p class="ql-block"> 王三哥拎着折叠手推车，顺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往上走，到了三楼，大爷已经开着门等他了。大爷看着得有九十多岁，脸上刻满了皱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还攥着个旧布包，见了王三哥，立马拉着他的手，笑得满脸褶子：“可把你盼来了，王师傅！快进来坐，我给你倒杯水！”</p><p class="ql-block"> 王三哥把折叠手推车靠在墙角，坐下后才问：“大爷，您要存多少钱啊？还得用小推车拉，是不是好几万？”</p><p class="ql-block">大爷摆了摆手，指了指墙角那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上还印着“化肥”两个字，看着沉甸甸的，放在地上都压出了个小坑：“不是好几万，就这一麻袋。”</p><p class="ql-block"> 王三哥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一麻袋？大爷，您这麻袋里装的都是钱啊？您攒了多少年，能攒这么多？”</p><p class="ql-block">大爷坐在小马扎上，喝了口自己泡的浓茶，慢悠悠地说：“从建国那时候就开始攒了！那时候我还年轻，在工地上搬砖，一天能赚几毛钱，省下来的硬币就往罐子里装；后来又去工厂看大门，一个月工资几块钱，还是舍不得花，硬币都留着；这几十年下来，罐子满了就倒在麻袋里，不知不觉就攒了这么一麻袋。”</p><p class="ql-block"> “我的天，从建国到现在，这得多少硬币啊？”王三哥忍不住走到麻袋旁边，蹲下来摸了摸，硬邦邦的，还能听见里面硬币碰撞的“叮当”声。他试着提了提麻袋口，胳膊立马沉了一下，赶紧松开：“大爷，这里面到底有多少钱啊？您数过没？”</p><p class="ql-block"> 大爷摇了摇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数过好几次，数到一半就忘了，后来干脆不数了，反正都是辛苦钱，存银行里放心。”</p><p class="ql-block"> 王三哥又试了试，双手抓住麻袋口，使劲往上提，麻袋纹丝不动，他喘了口气：“大爷，我这力气不算小，平时扛个二十斤的箱子没问题，这麻袋我肯定扛不动啊！”</p><p class="ql-block"> 大爷早就料到了，笑着指了指墙角的折叠手推车：“所以我才让你带小推车来啊！咱们俩一起搬，应该能搬下去。”</p><p class="ql-block"> 王三哥这才不追问了，挽了挽袖子：“行！大爷，咱们现在就搬，别耽误您去银行。”</p><p class="ql-block"> 两人一起走到麻袋旁边，王三哥蹲下身，双手托住麻袋的底部，大爷则抓住麻袋口，嘴里喊着“一、二、三”，两人一起使劲，脸都憋红了，麻袋才慢慢离开地面，一点点挪到折叠手推车上。刚放上去，手推车的轮子都往下压了压，王三哥推着试了试，得用两只手使劲，才能勉强推动：“大爷，您这麻袋，少说也有一百多斤！”</p><p class="ql-block"> 大爷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辛苦你了，王师傅！咱们去中国银行，我以前在那边存过钱，觉得靠谱。你放心，车费肯定不差你的，存完钱我就给你双倍！”</p><p class="ql-block">王三哥推着装满硬币的手推车，大爷跟在旁边，慢慢往楼下走。楼梯窄，王三哥走得格外小心，生怕手推车歪了，硬币撒一地，走了足足十分钟，才把麻袋推到楼下，放进后备箱里——后备箱都被塞满了，连关车门都得使劲往下压。</p><p class="ql-block"> 一路上，王三哥忍不住好奇，又问了一句：“大爷，您无儿无女，攒这么多硬币干嘛啊？”</p><p class="ql-block"> 大爷看着窗外，眼神有点悠远：“以前想着攒点钱，老了不用麻烦别人；现在年纪大了，也花不动了，存银行里，以后要是有需要，还能捐给灾区的孩子，让他们好好读书。”</p><p class="ql-block"> 王三哥听了，心里暖暖的，没再多问，只是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往市中心的中国银行开。</p><p class="ql-block">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中国银行门口，王三哥推着折叠手推车，大爷跟在旁边，一进银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谁见过有人推着一麻袋东西来存钱的？排队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小声议论着：“这麻袋里装的啥啊？这么沉！”</p><p class="ql-block"> 王三哥帮大爷取了号，又扶着大爷坐在休息区等号，还特意跟旁边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句：“同志，这位大爷九十多了，存的钱有点特殊，等下叫到号，麻烦多照顾下。”</p><p class="ql-block"> 工作人员点点头，刚要问“怎么特殊”，叫号机就响了：“请058号客户到3号窗口办理业务！”</p><p class="ql-block"> 王三哥推着折叠手推车，扶着大爷走到3号窗口，柜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见他们推着个大麻袋过来，笑着问：“大爷，您要办理什么业务啊？”</p><p class="ql-block"> “存钱！”大爷说着，示意王三哥打开麻袋。王三哥解开麻袋口的绳子，里面全是一元、五角、一角的硬币，堆得满满当当，还泛着淡淡的铜锈色。</p><p class="ql-block"> 柜员小姑娘瞬间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手里的笔都掉在了桌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说：“大、大爷，您这都是硬币啊？这么多，我们得数到什么时候啊？”</p><p class="ql-block"> “我不管你们数多久，今天必须存进去！”大爷坐在椅子上，语气很坚决。柜员小姑娘没办法，只好赶紧按了呼叫铃，把经理叫了过来。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刚过来的时候还笑着问：“怎么了，小姑娘？遇到什么问题了？”</p><p class="ql-block"> 可当他看见窗口前的大麻袋，以及里面的硬币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蹲下来看了看，又摸了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大爷，您这一麻袋硬币，少说也有几万枚吧？我们银行今天就三个柜员，要是一个个数，天黑都数不完啊！”</p><p class="ql-block"> “那是你们的事，我今天必须存进去！”大爷的态度很坚决，“这钱我攒了一辈子，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银行，总不能再拉回去吧？”</p><p class="ql-block"> 经理没办法，只好掏出手机，给上级银行打电话，语气带着点哀求：“领导，您快派几个人过来吧！我们网点来了位大爷，要存一麻袋硬币，三个柜员根本忙不过来，客户都开始催了！”</p><p class="ql-block"> 挂了电话，经理叹了口气，跟大爷和王三哥说：“领导说了，让我们尽量跟您商量，能不能分期存？今天先存一部分，剩下的以后再来存，我们还能派专人上门取，您看行不行？”</p><p class="ql-block"> “不行！”大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来一趟不容易，今天必须一次性存完！”</p><p class="ql-block"> 经理急得直跺脚，却又没办法——大爷年纪大了，又无儿无女，总不能跟他吵吧？</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时，银行行长匆匆赶了过来。行长五十多岁，平时在网点里总是从容不迫的，可当他看见那麻袋硬币，以及围在旁边议论的客户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拉着经理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硬币要存？你平时没跟柜员交代过，遇到这种情况要提前上报吗？”</p><p class="ql-block"> 经理委屈地说：“行长，我也是刚知道啊！大爷没提前说，一进来就推着麻袋过来了，我已经跟上级银行申请派人了，可上级也没好办法，只能让我们跟大爷商量分期存，可大爷不同意啊！”</p><p class="ql-block"> 行长走到大爷面前，强装笑脸：“大爷，您别着急，我们肯定帮您把钱存进去，就是这硬币太多，需要点时间，您看能不能稍微等等？我们已经让上级派专人过来帮忙了。”</p><p class="ql-block"> 大爷点了点头：“我可以等，但是今天必须存完。”</p><p class="ql-block"> 行长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一边，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却半天没点着，嘴里还嘟囔着：“我这上辈子是得罪谁了啊？当了这么多年行长，还是第一次遇到存一麻袋硬币的客户！这要是数到天黑，客户都该投诉了，柜员也得累死！”</p><p class="ql-block"> 王三哥看着行长悲催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已经开始帮忙整理硬币的柜员，忍不住笑了——他开了八年顺风车，还是第一次见银行行长这么为难。他走到行长身边，笑着说：“行长，别着急，人多力量大，等上级派的人来了，说不定一两个小时就能数完。”</p><p class="ql-block"> 行长苦笑了一下：“借你吉言吧！今天这事儿，估计能在银行系统里传半年！”</p><p class="ql-block">果然，没过多久，上级银行派了五个工作人员过来，还带来了好几个硬币清点机。大家一起动手，把麻袋里的硬币倒在桌子上，分成几堆，有的用清点机数，有的手动分拣，硬币碰撞的“叮当”声在银行里响个不停，原本排队的客户也不催了，反而围在旁边看热闹，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嘴里说着：“这大爷真厉害，攒了一辈子硬币，太不容易了！”</p><p class="ql-block"> 王三哥则在旁边陪着大爷，给大爷递水，还跟大爷聊起了以前的事。大爷越聊越开心，说起自己年轻时候的经历，眼睛都亮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觉，六个多小时过去了，硬币终于数完了。柜员拿着清点单，走到大爷面前，笑着说：“大爷，您这一麻袋硬币，一共是18652元3角！您确认一下，没问题的话，我们就给您存到账户里了。”</p><p class="ql-block"> 大爷接过清点单，虽然看不清上面的字，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没问题，你们数得肯定没错！”</p><p class="ql-block"> 存完钱，大爷拿着银行卡，心里乐开了花，拉着王三哥的手，非要给王三哥双倍车费，还从布包里掏出几个皱巴巴的一元硬币，塞到王三哥手里：“王师傅，谢谢你啊！今天要是没有你，我这麻袋钱根本运不到银行。这几个硬币你拿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我要是再去银行，还找你！”</p><p class="ql-block"> 王三哥推辞不过，只好收下硬币，笑着说：“大爷，不用这么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后您要是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p><p class="ql-block"> 跟大爷告别后，王三哥走出银行，还能看见行长正在跟工作人员交代：“以后再遇到要存大量硬币的客户，一定要提前跟我汇报，咱们也好有个准备，别再像今天这样手忙脚乱了！”</p><p class="ql-block"> 王三哥忍不住笑出了声，掏出手机，刚要接单，就见屏幕上弹出一条新消息，是刚才帮大爷清点硬币的柜员发来的：“王师傅，以后要是再遇到存硬币的客户，可别再往我们银行送了，我们行长今天都快愁哭了！”</p><p class="ql-block"> 王三哥笑着回复了个“哈哈”，心里琢磨着：这趟顺风车，不仅帮了大爷，还看了个“银行行长悲催记”，真是太有意思了。</p><p class="ql-block"> 他发动车子，朝着新的订单地点开去，方向盘握得稳稳的，嘴里还哼起了小调——开顺风车就是这样，总能遇到各种各样的趣事，帮到别人，也能让自己的日子变得热热闹闹的，比赚多少钱都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