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末归来的猫

阿斗蛋话，闲人诗语

我从戍楼的瓦缝里跳出来时，
月光还沾着秦代的霜——
角声刚掠过长城的垛口，
就撞进地铁入口的风箱。
爪子上还留着艾草的碎叶，
那是昨夜戍卒挂在帐篷上的——
他们举着竹笛吹《折柳》，
笛声裹着黄土，落在我尾巴上。

如今我蹲在星巴克的窗沿，
看服务员把拿铁拉成郁金香，
艾草的烟拧成细绳，
系住杯柄上的小铜铃。
楚歌是从乌江岸边飘来的吗？
不，是耳机里的民谣在唱：
"江东子弟今犹在，
肯与君王卷土来？"
我舔了舔杯沿的奶泡，
忽然想起垓下的夜晚，
虞姬的裙裾扫过我的鼻尖，
她的眼泪，比现在的奶茶还甜。

编钟的凉意还留在我掌纹里，
那是我在咸阳宫的台阶上蹭的——
宫女们捧着漆盘走过，
盘里的葡萄串，比现在的车厘子还亮。
如今我跳上共享单车的车筐，
看摩天楼的玻璃幕墙里，
我的影子叠着秦代的猫：
一样的尖耳朵，一样的绿眼睛，
只是身后的背景，从烽火台
变成了霓虹灯的海洋。

卖花的老太太递来一支月季，
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像当年咸阳城门口的野菊，
老妪用袖口擦了擦，塞给我。
我蹭了蹭她的裤脚，
她笑了，皱纹里藏着秦代的阳光：
"这猫真乖，像我家当年的那只，
跟着我爹去修长城，再也没回来。"

小孩的竹笛吹起,
我忽然站起来，尾巴竖成旗杆——
那旋律和戍卒的竹笛一模一样！
他蹲下来摸我的头，
手指上带着巧克力的甜，
像当年那个吹埙的少年，
给我递过一块沾着盐的饼。

夜来了，我跳上屋顶的太阳能板，
看月亮从秦代的山后爬上来——
和两千年前的月亮一模一样，
只是旁边多了几颗卫星，
像当年的萤火虫，
绕着银河飞。

我蜷起身子，把尾巴裹成被子，
听风里传来两种声音：
一种是秦代的角声，
一种是现代的蝉鸣，
它们缠在一起，
变成了时间的摇篮曲。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过来时，
我睁开眼睛，看见——
楼下的早餐摊冒着热气，
卖包子的师傅喊："刚出笼的肉包！"
像当年咸阳城门口的炊饼摊，
师傅的吆喝声，
穿过两千年的风，
落在我耳朵里，
还是那么暖。

我跳下去，钻进人群，
尾巴尖沾着秦代的土，
也沾着现代的尘——
其实从来没有什么穿越，
不过是时间把秦代的猫，
放进了现代的窗；
把现代的歌，
唱进了秦代的巷。

我走过地铁口的广告牌，
上面写着："历史是只猫，
藏在每一片瓦里，
每一杯咖啡里，
每一个人的眼睛里。"
风掀起我的尾巴，
我看见，
秦代的猫，
和现代的猫，
在阳光里，
一起散步。
2025.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