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当一支笔在稿纸上反复停顿,当“作家”的称谓从笔尖的私语变成旁人眼中的身份,“要不要加入作协”这个问题,便像一团揉皱的稿纸,在我心里摊开又叠起。尤其当那位常常逐字逐句读我文字、总在批注里写留言的老师,告诉我“我们平台缺你这样有温度的写作者,参与我们吧”时,这份叩问突然有了重量,它从来不是“是”或“否”的简单勾选,而是一场关于自我怀疑、创作初心与群体认同的拉锯。</p><p class="ql-block"> 有人说,作协是写作路上的“灯塔”。在这里,不必再对着空荡的房间与自己的文字对峙:一次研讨会里,前辈们对“细节真实”的争论,或许能解开你纠结了半个月的场景描写困局;一场乡村采风的路上,老农指间的稻穗、田埂边的蛙鸣,都可能让卡住的故事突然有了呼吸。那些深耕文坛多年的老师,或许一句话就能点破你在情感表达里的“过度用力”;那些同龄写作者的新鲜视角,也能打破你固有的思维定式,让原本只藏在笔记本里的“碎碎念”,有机会被更多人看见。更重要的是,作协搭建的平台像一双托举的手:一篇散文可能通过协会推荐登上更优质的刊物,一个小说片段或许能在扶持计划中获得打磨的机会。可每当想起这些,我总会下意识翻开自己的文章——那些文字里还带着生涩的痕迹,有的段落甚至还能闻到当初修改时的焦虑,这样“普通”的我,真的够资格站在那样的平台上吗?</p> <p class="ql-block"> 可我从来都是那个站在门外的人,把“自由”与“自我”攥得很紧。我一直就是这样的,喜欢写东西时的随性,这些文字没有章法,没有高深莫测的主题,甚至没有完美的结构,却藏着我最真实的心跳。我总担心,平台会有太多规则:当创作需要考虑题材导向,当笔尖要兼顾“标准”与“共识”,那些最私人、最贴近灵魂的表达,会不会像被装进玻璃罩的蝴蝶,少了几分肆意的灵动?我也常常在深夜的台灯下自问:当我的文字不再只属于我自己,当它需要接受更多审视、专业评价,甚至要被修改成“更符合大众口味”的样子时,我还能像从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写下心底最柔软的想法吗?</p><p class="ql-block"> 就像之前写父亲的那篇文章,没有打任何草稿,全靠翻涌的情绪一气呵成。里面记载了父亲从出生到去世的一生,有很多属于父亲那个时代的细碎背景,没有刻意美化,也没有任何回避,只是纯粹的情绪流淌,字里行间都是对父亲的敬重与爱。那是完全不用考虑“是否符合风格”“是否有传播度”的文字,我只想把那些刻在心底的记忆留下。父亲生病时,我也写下他躺在病床上默不作声的样子,那不是“高大的父亲形象”,却是我每次读都会红眼眶的真实心疼。这样的文字,在“标准”面前,会不会被说成“不够积极”?会不会有人觉得,它太细碎、太私人,担不起“作品”的分量?</p><p class="ql-block"> 如果加入作协,这样的“松弛感”,会不会被无形的标准悄悄偷走?更让我犹豫的是,我总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我没有拿得出手的获奖代表作品,甚至没正经发表过几篇文章,老师的邀约更像一份善意的鼓励,是他怕我埋没了这点小小的爱好,而非对我实力的真正认可。若我贸然加入,会不会只是个“凑数”的人?</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其实,我纠结的核心从来不是“作协好不好”,而是“我能不能”与“我想要”的碰撞。此刻的我,更多的还是困在自己太“普通”的怀疑里,害怕被规则束缚下的自己无所适从,害怕自己为了迎合别人的期待,再也写不出那些带着温度的真诚文字。老师曾说“写作是和自己的灵魂对话,也是和世界的对话”,或许我真正怕的,不是加入作协本身,而是怕自己还没准备好“和世界对话”,就先弄丢了“和自己对话”的勇气。毕竟,那些让我深夜提笔的,从来不是“要写出多好的作品”,而是“我想把这份感受记下来”。</p><p class="ql-block"> 前几天整理以前写下的文章,翻到上学时写的句子:“笔是我的耳朵,能听见心里没说出口的话。”突然就松了口气。或许现在的我还不够“好”,还没攒够站在人群里说话的底气,但只要我还在写,还在认真对待每一个蹦进脑海的句子,终有一天,我想我会有底气回答这个问题。无论是点头还是摇头,都能带着笃定,而非犹豫。我想这才是写作给我的最大勇气,也是我面对老师的邀约时,最终该守住的本心。就像还有一位老师对我说的:“先好好写,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p><p class="ql-block"> 希望写作的价值,从来不是为了一张会员证,而是为了守住心里那份“想写”的冲动,守住每一个愿意为文字停留的瞬间。加入或不加入,不过是选择了两种不同的行走姿态,无关高低,亦无对错。重要的是,无论怎么走,手中的笔从未因为怀疑而停下,对文字的热爱从未因为犹豫而降温,这便是我提笔写作的初心,也是往后漫长岁月里,必须牢牢守住的东西。不忘初衷,方得始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