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物语：灼灼其华，娇艳欲滴！

阡网陌客（拒私聊）

作者：阡网陌客

美篇号：13408836

插图：网络，致谢！

初见玫瑰，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怔住的。那红，不是匀质的、平板的一块颜色，而是有生命的，有层次的，仿佛是从花心深处一点一点浸润、渗透出来的。有的红得浓烈，是西洋画里挤在调色盘上最饱满的那一笔胭脂，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炽热；有的则红得娇羞，瓣尖上晕开一抹浅淡，愈向中心，色泽愈是深沉，像是怀了一腔不可说、也说不尽的心事。阳光好的日子，光线斜斜地穿过那些半透明的花瓣，每一瓣便成了一盏小小的、暖红的琉璃灯，脉络丝丝可辨，边缘处亮晶晶的，仿佛下一刻，那凝聚了的浓艳便会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化作一滴红泪，颤巍巍地滚落下来。这便是“欲滴”的神韵了，它是一种将流未流的动态，一种饱满到极致的临界，教人看着，心里也生出一种微甜的紧攥。

这般娇艳，自然不是毫无来由的。若凑近了看，便会发现那丝绒的质感，原是靠了花瓣上无数细不可见的茸茸。它们像一层极薄的、天才织就的软毡，将光线温柔地挽留、吸纳，再漫射出来，才成就了那般温润而深厚的光泽。而那“欲滴”之感，一半是视觉上的错觉，另一半，怕也是因了那若有若无的香气。玫瑰的香，不像茉莉那般清冽，也不似栀子那样甜腻，它是一种圆融的、丰腴的芬芳，带着些许蜂蜜般的暖意，又掺着一丝老家具般的木质的沉静。这香气仿佛是看得见的，它缭绕着，蒸腾着，给那静止的红色罩上了一层流动的香氛的纱。于是，色与香便交融在一起，那“娇艳”便不只是颜色，而是成了可以听闻的、无声的乐章。

然而，玫瑰的美，又总带着一点悲剧性的庄严。她是美的，却从不柔弱。每一朵令人心醉的花下，都藏着密密麻麻的、尖锐的硬刺。这仿佛是一种宣言：美是值得用痛楚来捍卫的。东西方的先民，似乎都早早地洞悉了这一点。在希腊的神话里，玫瑰是带着血诞生的。它从海水的泡沫与美神的身上长出，本是无色，只因沾染了阿芙洛狄忒追逐受伤的情人阿多尼斯时，那足踝被石棱划破而流下的鲜血，才染上了这惊心动魄的红。在这里，爱与美，从诞生之初，便与追逐、伤痛与死亡紧紧地捆绑在一起。那娇艳欲滴的红，于是成了爱之炽热的象征，也成了爱之痛苦的烙印。

在我们东方的语境里，玫瑰虽少了几分神话的悲壮，却也一样是带刺的佳人。古人咏玫瑰，说它“酡颜”，说它“色与香同赋”，赞美它“娇艳欲滴”的同时，也总不忘提一笔它的“狼藉”，那是刺与风雨共同作用的残破。这便生出一种复杂的观感：我们欣赏它的美，也惕然于它的锋芒；我们沉醉于它的盛放，也预见了它的凋零。张爱玲说，再好的红玫瑰，久了也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这话固然是刻薄的，却也道出了几分真实：那“娇艳欲滴”的瞬间，之所以惊心动魄，恰是因为它敌不过时间。我们爱的，或许正是这美在必然消逝之前的、最后一次全力的燃烧。

于是，一朵玫瑰放在眼前，便不止是一朵花了。它是一个矛盾的集合，是温柔与锋利，是盛放与凋零，是爱与痛，是生与死，在刹那间惊心动魄的相遇。我们凝望那娇艳欲滴的红，仿佛是在凝望生命本身那短暂而辉煌的火焰。它无言地开在那里，用尽全部的力气，告诉我们何为美，又何为美的代价。

七律·玫瑰

娇艳欲滴色芳菲，

红黄粉紫竞春晖。

尖刺密生防亵渎，

清香暗送拒轻违。

倩影含情凝玉露，

丰姿带笑沐晨曦。

莫道花开时日短，

此心永伴意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