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记之十九：人间的一滴清泪——鲍威尔湖 （Lake Powell）

宁静

　　鲍威尔湖（lake powell）是为纪念美国第一个漂流此河并建议开发水利的先驱而命名的。

其面积是米德湖的两倍多，有各种红色砂岩、石拱、峡谷和万面碧波，其风景远胜米德湖，已成为美西南部的主要国家度假区。

　　从马蹄湾到胡佛大坝，再一路向西，89号公路旁的标牌悄然标出了格伦峡谷的入口。车辆行驶在一望无际的纳瓦霍沙岩中，目之所及尽是赤红色的岩体，几乎寻不到第二种色彩。

当车从89号公路拐入格伦峡谷地界，两侧山势骤然陡峭，连绵的山脉仿佛被狂风塑造成螺旋状，兀立于道路一侧。这里地质环境严苛，几乎成了植物的禁区。

然而，刚越过格伦峡谷的界牌，一汪碧蓝的湖水便猝然闯入视野。在赤红色的纳瓦霍沙岩之间，它澄澈如少女的明眸，又似一块一尘不染的蓝宝石，温润而安然。天光云影在湖面流转，群山万壑在水中倒映——这汪碧水，正是鲍威尔湖的地标。

格伦峡谷国家娱乐区是在1972年随着鲍威尔湖在坝后上升而设立的。如今，每年有超过100万人来到这里—多数人是为了享受这片湖泊及其令人惊叹的美景，也有人是为了探索这里的人类历史，还有一些人则是为了在远离湖岸的荒野中寻找冒险和独处的体验。

　　我实在没法形容第一眼见到鲍威尔湖的感受，是欣喜，是惊艳，更像久逢甘霖般的畅快。到达时，我们已在大峡谷区域穿行一周，西部沙漠的平沙千里，干旱与半干旱地带的荒芜沉寂，早已成了沿途的底色。所以当带着戈壁的灼热与疲惫，骤然望见那片碧蓝如镜的湖水，兴奋瞬间点燃全身——每个神经元都在跳动，恨不得立刻冲进湖里，与它亲切相拥。

鲍威尔湖的美不在碧水之广，而在以一汪深邃，温柔驯服了科罗拉多高原的洪荒之力——红岩似火，静水如镜，每道峡谷都沉睡着被湖水轻拥的地质史诗。这是与两亿年时光的对话：纳瓦霍砂岩凝作赭红巨墙，湖水切割出2000多道蜿蜒峡谷，地质奇观与壮阔风景相融，成就独一无二的水上迷宫。

　　

鲍威尔湖的美，是山与水的浑然相契。蓝绿交织的湖水温柔地躺在红色纳瓦霍砂岩和角砑岩中，就像婴儿安卧于摇篮中一样。因此有人这样形容这绝美的湖水：“在风沙如火的美西南，有一片沉默的红岩荒原，一万年的风吹日晒，在这里刻下了大地的年轮。在这片苍茫的边境之地，一弦碧蓝悄然铺展，如同神祇遗落人间的一滴清泪凝成了湖—-鲍威尔”。

虽然鲍威尔湖与胡佛大坝相距不远，相对高度也不如胡佛大坝的高度，但湖边风力强劲，天上的云像跑马的羊群，飞快移动，沙漠的暑气也被风吹散了，刚刚在马碲湾和胡佛大坝上烤下蒸的感觉荡然无存。

这片湖泊横跨亚利桑那洲与犹他州之间绵延299公，里，湖岸县蜿蜒曲折总长超过3000公里。它的水面广达650平方公里，在阳光下翻起银光，似大地上的一面天镜，倒映着苍穹的群山。

　　

鲍威尔湖并非天然而成，20世纪中叶为控制水源，灌溉农田供应西部城市日益增长的用水需求，美国政府在科罗拉多河上修建了格兰峡谷大坝，河水被截断，河水从峡谷深处一点一滴汇聚而上，历时17年，终于在这篇红颜覆地孕育出鲍威尔湖的全貌。

1871年一位失去右臂的南北战争老兵探险者John Wesley Powell约翰威斯利. 鲍威尔带领一只10人探险队从怀俄明出发，顺流而下，乘木筏穿越科罗拉多河，深入这片当时尚末命名的峡谷地带，那是一次前无古人的旅程，他们面对的是激流与险滩，干旱与孤绝，三人途中失踪，再无归来，食物告磬，船只被毁，鲍威尔始终未曾退缩，尽管他并没有见过今日的鲍威尔湖，但当这片湖泊在20世纪中叶出现，人们似是达成了默契，湖水峡谷与水的土地被水淹传说在一般，以探险者John Wesley Powell鲍威尔之名命名，以记念那位勇敢的旅行者。

红岩𤩹上，时光一层层推积，湖水下曾经的峡谷与古道静静沉睡，那是原住民纳瓦蒮人曾经生活的土地，他们称这里为“石中之翼”，湖的周边至今仍可见岩壁上的壁画与遗迹，记录着猎人、图腾与星像的故事似是大地在低语，讲述那些被风淹没并不曾遗忘的传说。

　　

“ 祖先普韦布洛人曾在峡谷峭壁高处建造居所，他们的后代以及其他部落的人们至今仍生活在附近地区。欧洲探险家们沿着原住民的道路前行，并给其中一些地点取了名字。后期圣徒（摩门教徒）也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历史痕迹——霍尔斯十字路口和利斯费里等地名就是为纪念他们的祖先而命名的。

格伦峡谷提醒我们，生活中的许多美好都被隐藏了起来，只有当我们放慢脚步、仔细观察时才能发现——就像蜥蜴在沙地上敏捷地穿梭，或是乌鸦在红色悬崖上投下阴影。雨后，你可以听到身上有红色斑点的蟾蜍发出的声音；凝视低矮的沙漠植物上那些微小的花朵。将船停靠在悬崖边，想象着古老的风呼啸而过，吹起沙粒的景象。” （注：这段文字来自Glean Canyon格伦海峡国家公园宣传资料）

　　“ 陡峭的悬崖巍然耸立，孤绝的丘岗静静伫立，古老的沙丘沉淀岁月，悬垂的花园点缀崖壁。河水时而湍急奔涌，时而化作绵延数英里的平静碧波—1869年与1871年，鲍威尔探索科罗拉多河时，便目睹了这些及其他令人惊叹的景致。因河岸与峡谷两侧遍布郁郁葱葱的新生植被，他将这片峡谷命名为“格伦”。

如今，白日里，这条河流及其峡谷的大部分区域，已被鲍威尔未曾见过的湖泊所淹没。鲍威尔探险近百年后，格伦峡谷大坝的闸门关闭，鲍威尔湖自此逐渐形成。即便在今天，人们依然能从现存景致中，想象出曾赋予鲍威尔灵感的原始峡谷风貌——大坝下游的科罗拉多河两岸，柳树与三角叶杨枝繁叶茂；幽深的侧峡谷中，更是孕育着丰富的动植物群落。”（注：这段文字来自Glean Canyon格伦海峡国家公园宣传资料）

如今鲍威尔湖已成为美国西南部重要的水源调节站，它不仅是该国第二大人工湖，也是世界上最大的人工湖之一。更是一处文化与生态的交汇地，人与自然重新相遇，以新的姿态，聆听古老的回声。夕阳峡谷，当夕阳坠入峡谷之脊，岩壁披上一层橘红，湖水被染成金色的丝绸，夜幕来临，繁星坠入水面，天与湖不再分离，远山寂漠，风声轻吟，天地万物都进入了永恒的片刻。

下午三点整，我们驶离鲍威尔湖。车窗外，无尽的红岩赤砺从车轮下铺展至天地尽头，红砂漫道间，长天空阔，大地沉厚，流云在四野舒展，猎猎长风裹挟着沙漠特有的干燥热浪扑面而来。我们的汽车恰似一只微末的甲虫，在这片红尘瀚海中缓缓挪动。

目之所及，除了赤色岩崖，只剩极稀疏的沙漠植被点缀其间——当年鲍威尔探险时所见的繁茂杨树、柳树，早已无迹可寻。被驯服的河流收敛了往日的野性，自然的肌理却也在悄然重塑。人类以创举铸就当代文明，却也在不经意间，深刻改变了自然原本的模样。

Glean Canyon格伦海峡国家公园宣传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