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花开

李汝成

老家农村小院里，栽植着数株花木，虽不是什么名贵的绿植，却也依时令盛开，别有一番生机和情趣。

首先看到的是静卧在小院西侧的贴梗海棠，它是小院最早开花的绿植，是小院报春的使者。此花枝干横斜不一，错落无序，看起来自在洒脱不拘小节，颇有些山野之气豪爽的侠者气度。乍暖还寒时节，光秃秃的褐枝上却冒出了朱红的小点，不久便绽放出猩红的花朵，紧贴在枝干上，看啊，竟像是用血点染红的花朵！五片流火的花瓣聚成一朵娇艳的花儿，中间吐出金黄的蕊丝，开得竟是如此的艳丽，如此的张扬，如此的天娇！这种舍我其谁唯我独尊如炬如火的风范的确是别样的风彩别样的气场。

看似平淡无奇的枝条却绽出如此大气火红的花团。我承认我的肤浅，谨致以最诚挚的谦意和敬意！

小院里的杏树，虽春寒料峭时节，粒粒绛紫色花苞却像赶趟儿似的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枝桠，饱满自信，蓬勃欲出。在酷寒隆冬的北国，万物萧条北风肆虐，它却在默默积蓄着春的力量，盘算着一年新的希望。

看啊，一夜东风起，浅红的花瓣便不知不觉悄无声息地盛开了。它开得是如此的急促，如此的迅猛，如此的耐不住性子，以至于等不及绿叶的陪伴，孤零零的浅红的花儿，只三五日便占满了整棵杏树。十余日后，风一吹，花瓣便又簌簌地跌落了满院，宛如下了一场温柔的雪，留下一地的芬芳。“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我想知道，它只所以急着把娇花奉献，是不甘居于贴梗海棠之后盛开吗？这种“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景状也着实爱怜。它是小院里春的传承啊，之后其他的花儿也渐次张开笑脸。

看，青色的杏儿已挂满枝头，不时地从绿荫里探出小脑袋，好奇地望着这绿意盎然的小院。“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多美的青春画卷啊！

芒种时节，小院杏儿熟了。看，串串金黄的硕果挂满枝头，沉甸甸的果实压得枝条抬不起头来，少了些初春杏花绽开时的目空一切，少了些年少气盛时的张扬和跋扈：它是如此的谦逊，如此的低调，如此的虚怀若谷。它深知成熟不易，当好好珍惜。它面呈金黄手感绵柔，浓浓清香满满果汁，口感细腻果脯无渣，味道浓甜微微酸意，品尝它，更像是赴一场味蕾的盛宴，是夏日不容错过的美味。

木瓜树本生得矮壮，又植在杏树南侧，少了些阳光照耀雨露的滋润。它不像杏花开得突兀，当花儿绽放时已是绿叶爬满枝头，淡粉色的花苞藏在深深的绿叶里，粉色的花儿荡漾在绿波里也是别样的景致。秋分时节，黄澄澄的木瓜挂在枝头，香气清冽回味无穷。果实可入药亦可食用，置一木瓜在车里，顿觉清香异常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阳台南侧便是两丛球状的芍药了，在深秋芍药枝条枯萎时嫩芽脑袋便已露出地面。翌年开春，慢慢地抽出枝条长出嫩叶，不断地吸吮着雨露沐浴着阳光，成为蓬松的一团绿植，花苞像红色的冰糖葫芦插满绿植的额头。暮春到了，忽然绽出硕大的花盘，澎湃着激情燃烧的张力：粉红的花朵，黄黄的花蕊，高挂在满满绿叶的枝头，静静地立在小院的阳台边上，淡淡的清香缭绕在花丛周围，忙累了逐粉的蜜蜂、採蕊的蝴蝶。

忽然记起了韩愈的《芍药》： 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笼。 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

小院还植着月季等花木，这些绿植，原是父母生前栽种的。犹记每当红杏采摘时节，父母总是把摘下的杏儿送给左邻右舍品尝，分享着小院丰收的喜悦；芍药花盛开时为护那些花儿，母亲便支一架雨棚在芍药上，防风吹雨打骄阳的灼照。父母更是像爱护花儿一样关爱教化着自己的孩子，终使孩子们茁壮成长成为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大哥是省农科院二级研究员，国家“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助力中国的棉花种业不再受美国的羁绊，保证了中国人穿得暖穿得好；二哥是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汶川抗震救灾的先进医务工作者；大姐小妹嫁入邻庄家业兴旺；作为一名中职老师的我，也像父母爱护花儿爱护孩子们一样，致力于沂蒙山区的职业教育。小院里孩子们的健康成长是父母培育的最美的花儿。孙辈们也都在各自的岗位上为国家建设建功立业为家族繁昌再创辉煌。如今母亲离开我们已是12个年头，父亲也已离世十年，可父母栽植的那些花儿却依然守护着这方小院，见证着小院的春夏秋冬花开花荣。每逢节日或祭祖的时候，家人们便聚在小院，喝一碗米粥，掬一杯淡茶，像父母在时孩提的模样，看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深感父母的爱不曾离开，父母的情当永铭心中，赓续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