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雨染秦巴秋意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沙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雨是踩着云雾来的。先是秦巴山脉的脊梁上漫过一层乳白，像山民晨起时未叠的棉絮，接着风裹着水汽往下淌，蹭过青冈树的叶子，掠过挂着野核桃的枝桠，终于在某个檐角垂落第一滴——“嗒”，砸在晒秋的玉米棒子上，惊飞了檐下躲雨的山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雨不似江南的绵密，也不似北方的急骤。它带着秦巴山里特有的温吞，像山婆婆纳鞋底时的针线，一针一线缝着天地间的缝隙。雾更浓了，把远处的山尖揉成模糊的墨团，近处的竹林却愈发清亮，竹叶上的雨珠滚到竹节处，聚成串往下坠，落在青石板路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又被新的雨丝覆盖，像谁在路面上反复描画着温柔的符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山民家的木窗开着半扇，雨丝偶尔飘进屋里，落在窗台的陶罐上。罐里插着的野菊沾了水汽，花瓣更显娇嫩，黄的像晒透的蜜，白的像未融的雪。灶间飘出腊肉的香气，混着雨水打湿泥土的腥甜，在屋里屋外漫溢。有孩童披着蓑衣跑过院坝，脚下的泥点溅起又落下，惊得院角的南瓜藤晃了晃，藤上的小南瓜却稳稳地挂着，裹着层细密的雨珠，像缀在绿绸上的琥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雨下到黄昏时，云隙里漏出一丝微光。山涧的水流得更急了，哗啦啦地撞着岩石，把白天积攒的落叶送向远方。几只归巢的斑鸠从雨雾里掠过，翅膀上沾着的雨珠在暮色里闪了闪，像提着两盏小小的灯。屋檐下的雨滴还在落，敲着木盆，敲着石阶，敲着秦巴山的夜——那声音不吵，却能渗进人的骨头里，让人想起灶膛里的火，想起热炕上的棉絮，想起山里人藏在皱纹里的安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等雨停时，月亮该会从山坳里爬出来吧？到那时，竹尖的雨珠会映着月色，石板路的水洼会盛着星光，而整个秦巴山区，都会浸在一片清润的凉里，像被秋雨轻轻吻过的梦。</span></p> <p class="ql-block">文字:沙蓬，图片拍摄于:汉中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