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草河（小说）

昆仑007（赵长春）

引言 在豫东平原的八月，月光像一条银色的河流，静静地流淌在田野与村舍之间。《月光下的草河》讲述了三个少年在中秋夜的摸鱼、听故事与许愿，也描绘了乡村的温暖与亲情的珍贵。那些在月光下赤脚踩过的土地，那些灶火边飘出的香气，至今仍在记忆深处闪烁。 中秋祝福 愿你在这月圆之夜，与家人朋友共享团圆与欢笑，让温暖与幸福像月光一样洒满你生活的每个角落。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下河摸鱼 《月光下的草河》 第一章：八月十五的脚印 1970年，豫东平原的八月，热浪尚未退去。范亭集的土路被晒得发白，蝉鸣在杨树梢上拉得老长。午后十二岁的赵大柱背着一只旧布包，里头装着奶奶蒸的红薯和两块粗面饼，沿着田埂往东走。他要去舅舅家过中秋。 舅舅住在永丰朱滩村北头，离大柱家有七里地。舅舅家门前有一个池塘，塘边的芦苇，风一吹就轻轻摇晃，舅舅养着一群鸭总爱扎进水里找食，扁嘴一啄、翅膀一扑，水花能溅起半尺高，“嘎嘎”的叫声混着水声，把塘面搅得满是活气。 偏偏养的那对鸳鸯，从不管这份热闹。它们总挨在一起浮在塘心，红喙沾着细碎的水纹，羽毛被阳光浸得发亮，就那么慢悠悠地漂着，安静得似帧没被触碰过的温柔画儿，连风过水面，都绕着它们走得轻了些。太阳偏西时，大柱终于看见舅舅家那排低矮的茅草屋，烟囱冒着淡蓝的烟。妗子一见他就笑：“大柱来了！你表弟早盼着你呢。”话音未落，两个身形精瘦、留着板寸般利落平头的男孩——九岁的表弟金良和十二岁的小表舅铁蛋——从飘着柴火味的土坯屋里欢快地窜了出来。金良眼瞳亮得像浸了晨露的黑葡萄，攥着满是薄茧的小手一把拽住大柱的手腕，仰着晒得泛红的脸蛋急切地嚷道：“哥，咱们去摸鱼吧！” “现在？”大柱愣住。 “就现在！”金良眼睛亮得像星星，“草河今晚水清，月亮一上来，鱼都浮头了。” 大柱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三人脱了鞋，卷起裤腿，踩着温热的泥土奔向村北的草河。河水浅而缓，芦苇丛生，水底铺满细沙。他们弯腰摸索，手指划过滑溜的石头与水草。忽然，铁蛋一声惊叫：“我摸到一条大的！”果然，一条半尺长的鲫鱼在他手中扑腾，银鳞在夕照下闪闪发亮。 那一刻，大柱觉得，这个中秋，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水底的秘密 草河在暮色中泛着金红的光，像一条流动的绸缎。三个少年蹲在浅滩，手探入水中，指尖触到的是凉意与生命的颤动。金良最灵巧，不一会儿就抓了三条小鱼，用草绳串起来挂在脖子上，得意地晃着。 “大柱，你看那边！”铁蛋指着芦苇深处，“水花动了！”大柱蹑手蹑脚过去，双手猛地插进水底淤泥。一条黑背鲤鱼正欲逃窜，却被他一把攥住尾巴。鱼挣扎着，溅起一片水花，惹得三人哈哈大笑。 笑声惊飞了岸边的白鹭。它们展翅掠过水面，飞向远处的晚霞。大柱坐在河边石头上喘气，看着自己沾满泥巴的手，忽然觉得这双手比城里那些穿球鞋的同学有力得多。他想起父亲常说：“乡下娃，靠的是手脚勤快。” 金良提议比赛：“谁抓最多，晚上我娘就给他多夹一块肉！”于是三人分散开来，各自埋头苦战。大柱专挑石缝下手，他知道鱼喜欢藏在阴凉处。不多时，他又捞起两条小鲶鱼。 天色渐暗，河面浮起一层薄雾。远处传来几声狗叫，还有女人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他们数了数战利品——一共九条鱼，足够炖一大锅。金良把鱼放进带来的柳条筐，小心翼翼捧着，像捧着宝贝。 回村的路上，月亮悄悄爬上了东边的槐树梢。银光洒在土路上，像撒了一层盐。大柱抬头望着，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安静。他知道，今晚的月亮，会很圆。 第三章：灶火与月饼 舅舅家的厨房弥漫着柴火香。妗子系着蓝布围裙，在灶台前忙活。她把鱼刮鳞洗净，切段后与豆腐粉条同炖，加了几片姜和一把葱。锅盖一掀，白汽裹着鲜香冲出，惹得孩子们直咽口水。 “娘，能吃了吗？”金良踮着脚问。 “再等等，让味儿进去。”妗子笑着拍他脑袋，“你们先去堂屋，你爷要讲古了。” 堂屋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方桌，桌上放着一盘月饼——那是供销社买的五仁馅，金黄油亮，边缘还撒着芝麻。大柱从没见过这么完整的大月饼，家里每年中秋每人只分到一小块。他小心地掰下一角，甜腻的馅料在舌尖化开，带着猪油香。 姥爷进来，坐在藤椅上，咳嗽两声：“今儿中秋，我给你们讲个七仙女的故事。” 孩子们立刻围拢。姥爷说，天上七个仙女，最小的那个偷偷下凡，在河边洗澡时遇见一个穷书生。两人相爱，结为夫妻，生儿育女。可王母娘娘发现后，派天兵天将把她抓回天庭。书生死守河边，日日仰望星空，最终化作一颗星，永远守候。 “那……他们还能见面吗？”十一岁的小姨睁大眼。 “能。”姥爷缓缓道，“每年七月七，喜鹊搭桥，他们相会一次。但最圆的月亮之夜，若有人在河边诚心许愿，七仙女也会听见。” 大柱听得入神。他望向窗外，月亮已升至中天，清辉洒满院子，像铺了一地霜。 第四章：月光下的誓言 晚饭后，孩子们没回屋。他们搬了三条小板凳，坐在院中看月亮。月饼的甜还在嘴里，故事的余韵在心头荡漾。 “我想见七仙女。”金良突然说。 “净瞎想。”铁蛋嗤笑，“她是神仙，咋能见着？” “可姥爷说了，诚心就能听见。”大柱轻声接道，“要是我在河边许愿，会不会……让我奶病好？” 他声音很小，却让两个玩伴沉默了。大柱的奶奶病了，一直不见好。他来舅舅家，也是为了散心。 “那……咱们再去草河吧。”铁蛋站起来，“趁月亮最圆的时候。” 三人蹑手蹑脚溜出院子。夜风微凉，池塘里蛙声一片。草河在月光下宛如银带，水波轻漾，映着满天星斗。 他们在河边跪下，合掌闭眼。大柱默默许愿：求七仙女保佑奶奶早点好起来，让我也能天天摸鱼、听故事。 忽然，水面泛起涟漪。一只萤火虫飞过，光影在水面上跳动，仿佛回应他的心愿。铁蛋激动地抓住大柱的手：“大柱，你看见了吗？她答应了！” 那一刻，大柱觉得月亮离得很近，近得能听见它的呼吸。 第五章：归途的星光 回程路上，三人脚步轻快。金良哼起了小调，铁蛋抱着空柳筐，像抱着奖杯。大柱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草河——月光依旧静静流淌，像一条通往童话的路。 刚进村口，妗子提着马灯手牵着五岁的表妹英子迎上来：“可吓死我了！饭后不见人影！”她拍拍大柱肩膀，“你奶托人捎信，说明天叫你回去。” 大柱心头一紧。这才意识到，一天过得太快，快得像一场梦。 夜里，他躺在堂屋的地铺上，听着铁蛋和金良的鼾声，睁着眼看房梁。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地上画出格子。他想起白天的鱼、灶火、月饼、神话，还有那句“诚心就能听见”。 他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比城市里的电灯和广播更亮——是亲情，是自然，是老人嘴里的故事，是月光下赤脚踩过的土地。 这一夜，他睡得深沉，梦里有一条银色的河，七个仙女在岸边微笑，而父亲站在对岸，朝他挥手。 第六章：带走的月亮 第二天清晨，大柱背起布包准备回家。妗子塞给他十几个鸭蛋和一个大月饼：“带回去给你奶尝尝。”舅舅抓了5只鸽子放在竹筐里递给大柱，让大柱回去养着并说“我骑车送你回去，我也看看你奶”。铁蛋和金良一路送到村口，依依不舍。 “明年中秋，你还来吗？”金良问。 “一定来。”大柱用力点头。 回程路上，阳光洒在田野上。他坐在舅舅的自行车后架上摸了摸口袋，那里藏着半块没吃完的月饼。他没舍得吃完，想留给妹妹。 走到半路，回头望去。永丰朱滩村隐在绿树间，草河如丝带般蜿蜒。他忽然举起手，朝着天空挥了挥。 “七仙女，我会好好念书，照顾家人。”他在心里说，“谢谢你，听见了我的愿望。” 风吹过田野里的高梁，掀起层层的红色。大柱知道，他带走的不只是月饼和鸭蛋，还有那一夜的月光，那一河的清凉，和一段永远鲜活的记忆。 多年后，当他成为了一名警察，每逢中秋，总会给女儿讲一个关于七仙女的故事。而故事的结尾，总有一句： “只要你曾在月光下真诚地许愿，那光，就会照亮你一生的路。” 听故事 作者少年时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