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在记忆港湾里 的那一枚圆月饼

小南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总编辑导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当岁月的河流带走太多往事,总有一轮月亮、一枚月饼,固执地泊在记忆的港湾。它裹着泛黄的油纸,沾着麦秸秆的清香,藏着母亲手心的温度——那是贫瘠年代里最丰厚的爱,是清贫月光下最甜的团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今夜,让我们循着这缕熟悉的甜香,回到那个分着吃月饼的夜晚。在那里,一块月饼要切成六份,一份疼爱要藏在兜里走一里路,而母亲说的“等以后日子好了”,成了我们心中最温柔的期盼。月光依旧皎洁,咬下的每一口都是时光的滋味,岁岁年年,甜香不曾散去。</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月光下的月饼</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作者//杨爱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五十多年的岁月像筛子,滤掉了许多琐碎的日常,唯独每年中秋,那枚裹着油纸的月饼总会准时浮现在脑海里,带着麦秸秆的清香和母亲的体温,把我拉回农场里那个物资匮乏却格外温暖的年代。</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 那时候,农场的日子过得紧巴,粮票、布票要省着用,连一颗水果糖都得攥到糖纸发皱才舍得吃,月饼更是稀罕物,称得上是“奢侈品里的奢侈品”。每年中秋节前几天,母亲就会攥着攒了许久的钱,去场部唯一的供应站排队买月饼。她总是买三斤,不多不少——一斤要送给在马号喂马的姥爷,一斤得让父亲趁着休息天送到西场(三分场)的爷爷奶奶家,剩下的一斤,才是我们兄妹六个盼了一整年的“中秋念想”。</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 我至今记得,那年中秋的天格外蓝,傍晚时分,母亲在灶台边包饺子,白面韭菜馅饺子在她手里捏出好看的褶子,蒸汽裹着肉香飘满整个屋子。姥爷在马号值班,没法回家吃团圆饭,母亲把刚出锅的饺子盛进搪瓷缸子里盖好,又用油纸仔细包好那一斤月饼,嘱咐我:“慢点儿走,给你姥爷送到马号,别把饺子洒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 从我家到马号约有一公里多的路程,我提着沉甸甸的搪瓷缸,脚步却轻快得像踩着风。九月的风里带着玉米地的甜香,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我一路小跑,生怕饺子凉了,更怕耽误了姥爷吃月饼。到马号时,姥爷正牵着马往马厩里走,看到我来,他的脸上立刻笑出了褶子,伸手接过搪瓷缸,掀开盖子闻了闻:“真香,你爸爸真好,还记着我。”他从来不说母亲好,却总把这份心意算在父亲的头上——后来我才懂,那是姥爷怕我妈受委屈,用他的方式护着女儿。</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 姥爷把月饼油纸拆开,油汪汪的五仁月饼透着芝麻和冰糖的香气,他拿起一个递到我手里:“你跑这么远送来,奖励你的。”我盯着那个月饼,喉咙里直发痒,却又忐忑地往后缩手——那是母亲特意给姥爷的,我怎么能要?姥爷看出了我的心思,把月饼往我兜里塞:“给了姥爷,就是姥爷的东西了,姥爷让你拿着,你就吃。”我攥着那个月饼,油纸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到掌心,一路走回家,也没舍得咬一口,只把它小心翼翼地包好,藏进了自己的小布兜。</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 晚饭过后,月亮升起来了,圆得像母亲和面时揉的面团,清辉洒在院子里的饭桌上。母亲把剩下的一斤月饼放在桌上,我们兄妹六个围在旁边,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连呼吸都轻了几分。母亲拿起菜刀,先把一个月饼切成四瓣,切的真标准,分给了我和三个弟弟妹妹,每人一瓣;然后又拿起一个,切成两半,递给了最小的弟弟和妹妹。</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 “凭什么他们俩吃一个,我们才吃一瓣?”大弟先忍不住开口,我也跟着点头,心里满是不平衡——明明都是母亲的孩子,怎么分月饼还不一样?母亲放下菜刀,摸了摸我的头,声音软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你们是姐姐、哥哥,要让着弟弟妹妹。等以后日子好了,咱们每人都能吃一整块月饼。”虽然心里还有点委屈,却也知道母亲说得对,只好乖乖拿起自己的那瓣月饼,小口小口地啃。</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 月饼的皮很酥,一咬就掉渣,芝麻的香、冰糖的甜在嘴里散开,连掉在手上的碎渣都要舔干净。我们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举着月饼对着月亮看,我和弟弟妹妹说:“嫦娥在月亮上住着,她能看到咱们吃月饼吗?”大妹</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接话:“肯定能,说不定她也想吃呢。”我们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月光把我们的影子叠在一起,连空气中都飘着甜丝丝的欢喜。那时候的我就暗暗发誓,等我长大了挣了钱,先买上一斤月饼,自己坐在月亮底下吃个够。</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 我真的长大了,参加工作拿到第一笔工资时,正好赶上中秋节。我也学着母亲当年的样子,先去供应站买了两斤月饼,一斤送到马号——那时候的姥爷还在喂马,只是头发更白了,看到我送来月饼,他还是笑着说“你爸爸真好”,可我分明看到他眼里闪着光;另一斤带回家,递给母亲时,她接过月饼的手顿了顿,又把月饼拆开,像当年那样分给我们兄妹,只是这一次,她笑着说:“现在日子好了,咱们每人都能吃一整个月饼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 后来我也成了母亲,成了别人的媳妇,每年的中秋节学着母亲的样子,会买三份月饼,一份送父母,一份送公婆,留一份给孩子。再想起当年农场里的那个中秋,心里还是暖暖的,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分享姥爷奖励给我的那个月饼,用尺子量好,画成六等份,用菜刀切开分给他们,我的那块趁母亲不注意塞进了她的嘴里。原来有些记忆是从来不会被岁月冲淡,就像月光下的那枚月饼,它藏着了母亲的担当、姥爷的疼爱,还有我们兄妹间最纯真的时光,岁岁年年,都在心底散发着甜香。</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