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从这里过了海，——给蓬莱，也给所有想逃开岸的人

卧龙山人

文/绘画/摄影/编辑：卧龙山人美篇号：2170091 1铁拐李把拐杖往水里一插，海水立刻开出黑铁的浪花。他说：“别急着渡，先让浪学会一拐一拐地走路。”于是浪就一拐一拐，像小时候偷跑出门的我们，裤脚湿了，还嘴硬“没事”。 2吕洞宾撩开衣摆，露出膝盖上旧年的刀疤。“疼吗？”何仙姑问。“早不疼了，”他笑，“早变成地图——每一道疤，都是一条偷偷溜出身体的陆路。”说完他踩剑而去，剑光像一条被月光烫直的蛇，嘶嘶地，把夜色剖成两半。 3张果老倒骑驴，驴尾巴甩出一串隔夜的驴鸣。那声音撞在云上，云立刻变成一张被揉皱又摊开的信笺，上面写着：“亲爱的旧世界，我今天不回去吃饭了。” 4韩湘子把笛子横到嘴边，先吹出一粒萤火虫，再吹出一整座夏天。音符落在海面，海面就长出耳朵，一只一只，偷听我们藏在胸腔里的那些还没起名的悸动。 5曹国舅的玉板被他用指甲敲出火星。他说：“别嫌吵，这是给海底的龙发微信语音——‘今天不上朝，今天只做浪荡仙。’”龙回了一个“ok”的手势，浪花立刻竖起大拇指，像一群懂梗的年轻海。 6汉钟离摇蒲扇，扇得风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把肚子晾给月亮，月亮照见里头一锅正在咕嘟的人间小粥——米粒是旧皇历，水汽是未寄出的情书，咕嘟一声，就软了，就甜了，就愿意原谅所有岸上的迟到。 7蓝采和把花篮往上提，提得比头顶还高，高到篮底漏下一阵彩色的雨。雨点落在每个人舌尖，味道不一：有人尝到逃课，有人尝到初吻，有人尝到母亲站在巷口喊自己乳名的尾音。 8何仙姑把最后一瓣莲轻轻按进水里，像按灭一支烧到指尖的烟。莲瓣旋即长成一张无字的船票，谁捡到谁上船，不限身高、不限履历，只要心里还藏着一点不敢见光的痒。 9于是，他们八人，加一头驴，加一把剑，加一支笛，加一篮花，加一块玉板，加一把蒲扇，加一根铁拐，加一瓣莲，就这样把蓬莱当成最后一粒纽扣，啪嗒，解开。 10海面立刻合拢，像剧场的大幕，把刚才那阵五颜六色的喧哗折进暗袋。岸上的我们只来得及抓住一小把被月光晒凉的空气，里头隐约飘出一句没头没尾的台词：“别怕，不过是从一个梦溜进另一个梦，顺便把脚上的土抖给风。” 11夜深了，浪开始学着我们打哈欠，一拐，一拐。我把手插进口袋，摸到那枚刚才偷偷捡起的莲瓣船票，已经湿透，却还在微微跳动——像一颗偷渡成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