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能够回到老家,和父母端坐在炕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赏着天上的明月,一边分享着中秋的团圆月饼;亦或是一顿家乡的特色饭菜,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秋天,从来不乱花钱的父亲破例买了一个大西瓜,可是又不给我们马上吃,后来又说等中秋夜团圆的时候吃。其实我早已知道,是大哥订了媳妇,准备人家来的时候吃的;只是人家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不来了。十五那天,生产队里的庄稼正好也全部收割完毕,社员们后半晌就收了工,大家都喜气洋洋。按历年的习俗,生产队里要杀几只大肥羊以示庆贺。</p> <p class="ql-block"> 又大又圆的月亮从东方缓缓升起,远山都镶上了黄色的金边;炊烟像一条条宽阔的彩带飘忽在四周,淡淡的香味从家家户户溢出。我们等着父亲,他是生产队队长,先参加队里的庆贺活动。迷迷糊糊中,父亲用队里的瓢给我们端回了几块羊肉,还冒着热腾腾的香气;母亲招呼我们坐好,边把一个大的团圆饼切成几份,边问父亲;父亲说社员们都在红火呢,他把他的那一份拿回来了。那是我记忆中最香的羊肉了!父亲从墙角抱起西瓜,搽试完,缓缓地用刀切下去;还没等到起刀,一股红色的汤就流了出来,等掰开了,大家都傻了眼,西瓜早坏了。</p><p class="ql-block"> 人过中年,往往有了一些岁月的积淀。我常常想,人做一件大事不容易,有时做好一件小事也很难!在城里上班后,我渴望带着妻子孩子回农村老家和父母过个团圆的节日。令我喜出望外的是妻子终于被我耐心细致的心里战术战胜了,可临出发的时候妻子又变卦了;但绝对能够使我自我安慰释放的是,我们村不通汽车,连个电也没有,山路又好几十里。</p> <p class="ql-block"> 当我经过近一整天的艰难爬涉,颤微微地走进院子的时候,月亮已高高升起。我见堂屋的门敞开着,家里的饭香和着蒸汽正使劲地飘出。我放好自行车,走进堂屋的时候,母亲问今天收割完了。原来母亲以为父亲外边干活回来了。我说,妈,是我回来了;母亲一愣,急着从灶间边起身,边扑扑身上的柴禾,我好像看见母亲流泪了。我喝了口水,急着到房子后的小土坡路口等父亲。月亮像个银色的圆盘,村子里的房舍在月光的映射下,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屋顶上的烟洞里冒出的缕缕烟雾,如同轻盈的飘带在四下里延伸。“叮叮当当”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那是父亲赶着他的毛驴车回来了。父亲见了我,惊愕了一下;我摸了摸小毛驴的头,它可是我念书放假时最好的伙伴了。父亲说,它也老了,可是舍不得处理呀!</p><p class="ql-block"> 母亲翻箱倒柜找月饼找水果,一边说,给你媳妇他们留的,藏不好叫你二哥的孩子就给偷吃了。我的眼睛湿润了,低下头赶紧拂试;一边帮母亲张罗碗筷。煤油灯的光晃晃悠悠,照在还是席子铺就的炕上。那一个中秋之夜母亲给父亲做得是家乡的特色饭菜。父亲说,明年给通电呀,到时就亮堂了。屋外的月光正好,家乡的夜静谧而柔和。</p> <p class="ql-block"> 一觉醒来天已微亮,炕上就剩我自己了。月亮只剩下半个白色的影子悬在西边的天上,早上还是比较清冷的。我着急去地里找父亲。刚出村口,见父亲赶着车,车上装了满满的庄稼正往回走;后边跟着一个小孩子,孩子身上穿了一件超过半腿、大人穿的红色羽绒服。走近了才看清是我二哥的孩子,大概七八岁。父亲说,拉的迟了,让别人拉走,一年就白干了。</p><p class="ql-block"> 日月更替,月圆月缺。父亲终究没有看到通电就突然离世,母亲也没有和我们过上一个中秋节。<span style="font-size:18px;">“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呀 !如今</span>遥望那天上的一轮,<span style="font-size:18px;">心中陡然而起的萧瑟悲悯真是让人心悸,那</span>不尽的惆怅、遗憾引发着我对人生意义的无限思考。</p><p class="ql-block"> </p>